抓周禮過去後，顧宴深和鐘禦琛的關係更親近了，幾乎每天都黏在一起，隻要顧宴深見不到鐘禦琛就會哭著，鬨著找哥哥，一個勁追問：哥哥去哪了呀。就算隔壁的小朋友葉思昀來找他玩，他都興致缺缺的，掐著小腰，蠻不講理：“不要！要哥哥！”
神奇的是，每次說完這句話，鐘禦琛都會出現在大門口，於是，顧宴深把這句話當成了召喚哥哥的秘密口訣。鐘禦琛就會點點頭，表示自己會努力做到隨叫隨到，無條件包容顧宴深那個無賴的模樣，像極了爸爸說的在還“情債”的樣子。
時間一晃，過去幾個春秋冬夏，昨日還在咿呀學語的小孩轉眼長成了調皮搗蛋的小男生，也到了上學的年紀。
今天可是個好日子——哥哥上學的日子，顧宴深想，他一定要穿得漂漂亮亮的才行。
床上已經堆了很多衣服了，他身上穿的是衣櫃裡最後一件衣服，看著鏡子的自己，顧宴深站在全身鏡麵前臭美的轉了幾圈。
鏡中的小人已經不再是當初皺皺巴巴的模樣了，眼睛是淺淺的琉璃色，眼型也初具桃花的模樣，眼波流轉，一整個天真無邪。嘴裡的小乳牙也長齊了，奶白整齊的兩排乳牙，笑起來時格外好看。
長大了恐怕是個美人胚子。
美人胚子不高興的撇撇嘴，趴在衣服堆裡懊惱起來，怎麼就這點衣服啊，一件都不好看，他還怎麼去送哥哥啊。
哢嚓一聲，房門被打開了。
柳汝惜握著門把手，探出頭，笑眯眯問：“阿宴準備好了沒有？要去送哥哥了哦。”
“沒有沒有沒有，”顧宴深在床上翻來滾去，垂頭喪氣道，“我沒有好看的衣服。”
柳汝惜掃了一眼床上的堆成小山的衣服，光是名牌私人訂製就有好幾件了，還不夠多不夠漂亮？她兒子眼光可真高。
“媽媽覺得你身上那件小西服就很好看啊，再打個漂亮的小領結，就更加完美啦。”
“那好吧。”顧宴深從床上站起來，自上而下掃視著身上的小西裝，真的有那麼好看嗎？
“過來，”柳汝惜找出一個黑色領結給顧宴深帶上，“真漂亮。把衣服掛好，我們去送哥哥咯。”
“好。”顧宴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身打扮特彆好看，大概是顏值加了分。
本來兩家商量著讓顧宴深和鐘禦琛一起上幼兒園的。但是鐘禦琛不同意——鐘禦琛說，他要早上學，早點學到東西，這樣就可以教阿宴了。兩家父母聽見這話特彆震驚，根本沒想到六歲的小孩能考慮這麼多。
鐘家世代從軍，鐘家上下更是軍事化管理，做什麼事都雷厲風行，會考慮事情的後果，但是考慮得沒那麼周到，心不是很細。到鐘禦琛這裡就不一樣了，不僅心細，而且做什麼事都再三斟酌，考慮周全。
比如一塊錢，其他小孩拿到錢可能是買心儀的玩具或者當天花了再給父母要，鐘禦琛就不會，他會想這一塊錢能乾什麼，不能乾什麼，用來做什麼事最值，做什麼事最不值，花完了就沒了。
那樣的家庭能養出來這樣一個心細的小孩真的很不容易了。
鐘禦琛穿著淺藍色假兩套上衣，工裝褲版型的褲子，背著印著豬豬俠的小書包，麵無表情站在鐘海昌身後，看起來酷酷的。
賀潯笑道：“我真想給小琛整個微笑唇，同齡的小孩哪有這樣刻板無趣的表情。”
鐘海昌道：“不笑才好，從小嚴肅臉，一看就是帶兵的好苗子。”
賀潯嗬嗬一笑，特彆憤怒的瞪了鐘海昌一眼。
不遠處奔來一團黑色的身影，鐘禦琛的臉上才算是掛上極其淺淡的笑，透著一點暖光融雪的溫柔。
鐘海昌訕笑：“你看這不就笑了。”
賀潯：“……”
“哥哥！”那團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了鐘禦琛懷裡，聲音脆生生的，“你看我穿的漂亮嗎？”
顧宴深跑的速度快，衝擊力不小，鐘禦琛被撞得連連後退幾步，手卻緊緊抱著顧宴深以防他磕著碰著。鐘海昌扶了鐘禦琛一把，麵色嚴肅：“小心。”
這都是瓷磚，要是摔下去後腦勺著地，可不得摔傻了。
鐘禦琛對著爸爸說了句謝謝。顧宴深從鐘禦琛懷裡退出來，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都怪我太激動啦，差一點撞倒了哥哥。”
“沒事。”鐘禦琛說，“你穿的很漂亮。”
“是嗎？那你可不許忘了我。”顧宴深掐著小腰，特彆蠻橫的要求鐘禦琛。
鐘禦琛溫柔答應，還順便捏了捏肉嘟嘟的小臉：“好。”
柳汝惜說：“這小家夥挑了一個早晨的漂亮衣服，衣櫃都翻空了都不滿意，最後還是哄著才穿了身上這件衣服。”
賀潯說：“宴深這麼小就會打扮自己啦。”
顧宴深哼哼：“才不是呢，我是怕幼兒園裡有人比我好看，我哥哥就把我忘了。我穿的漂亮一點，讓哥哥記住我。這樣就算哥哥交了新朋友，也不會忘了我，因為其他的小朋友都沒有我漂亮。”
柳汝惜笑的魚尾紋都出來了，伸手拍拍顧宴深的腦袋：“就你機靈。毛還沒長齊呢，先學會自戀啦？”
顧宴深氣呼呼拿開柳汝惜的手，晃著鐘禦琛的胳膊，詢問：“宴深最漂亮了對不對？哥哥不會有其他弟弟對不對？”
鐘禦琛拿他沒辦法：“對的，阿宴在哥哥心裡最漂亮了。”
柳汝惜看著撒嬌的顧宴深，不由想是不是自己太慣著孩子了，教出來個小無賴，厚著臉皮求人誇。
賀潯開玩笑說：“阿宴真像小琛的小媳婦呢。”
“媽媽，小媳婦是什麼啊？”
“就是很親的人，可以相伴終老的人。”
“太好咯，我是哥哥的小媳婦咯。”
四個大人被小孩口無遮攔，天真無邪的話弄得啼笑皆非。隻有背著豬豬俠書包的鐘禦琛悄悄紅了耳朵，偷偷在心裡糾正，小媳婦是喜歡的人，是可以在一起做羞羞事的，阿宴被汝惜阿姨騙啦。
今天鐘禦琛開學，鐘海昌就沒把家裡的司機叫來，自己親自開車送鐘禦琛上學，體驗體驗送孩兒上學的感覺。一輛車六個人，賀潯坐在副駕駛，柳汝惜和顧長風坐在後麵，兩人的中間坐著兩個說悄悄話的小孩。
顧宴深趴在鐘禦琛耳邊，用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哥哥，我會想你。”
然後，把自己的耳朵湊到鐘禦琛嘴邊：“該換你對我說啦！”
鐘禦琛小聲道：“我也會想阿宴的。”
鐘禦琛上的是全日製幼兒園，一天都在學校裡，吃飯，睡覺。下午六點左右放學。所以校門口有很多不太適應的小孩哭了起來，麵無表情的鐘禦琛站在裡麵格格不入，又格外顯眼。
有些家長投去羨慕的眼光，紛紛問這是誰家的小孩，不哭不鬨，真叫人喜歡。
鐘海昌眼裡都是驕傲，真不愧是我兒子，就是與眾不同，臨危不亂，是領兵的好苗子。
賀潯有些心疼，甚至早些年都懷疑過鐘禦琛是不是得了麵癱，“小琛不哭。”
長這麼鐘禦琛還是第一次離開自己的身邊，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吃飯。賀潯有些於心不忍，擔心鐘禦琛睡覺蹬被子，吃飯會挑食……
就這樣想著，賀潯先哭了出來，比那群孩子還悲傷。
鐘禦琛背著豬豬俠書包走到媽媽跟前，給了媽媽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從書包翻出來一顆糖給媽媽，順手擦去了掛在媽媽臉上的淚：“媽媽不要哭，晚上就可以見。”
賀潯終於明白了鐘禦琛早上問她要糖的原因，捏著糖不敢哭，大人的情緒果然能影響到小孩，這幾天她因為鐘禦琛上幼兒園的事心情不太好，但是又怕因為自己讓鐘禦琛產生害怕上幼兒園的心理，她就一直忍著，沒想到還是被鐘禦琛發覺了，問她要糖，用來安慰她。
坐在車裡的顧宴深把一切看在眼裡，抱著媽媽哭了起來：“嗚嗚嗚嗚嗚嗚……哥哥是不是不回來了……嗚嗚嗚嗚……不要哥哥去幼兒園……”
柳汝惜拍著顧宴深的脊背，輕聲哄著：“阿宴不哭，哥哥隻是去上學了，下午會放學回來，就又能一起玩啦！而且到時候阿宴也要上學，和哥哥一個幼兒園，手牽手一起上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