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在接觸到景元白的那一刻,連衛夏煙自己都沒察覺出,對於這種過分親密的距離,身心本能帶來的微妙渴望。
而景元白亦是如此。
少年麵上的鬱色逐漸消退,興奮大過頹靡,衛夏煙腰間一涼,被景元白一雙手抱得緊緊地。
衛夏煙被迫將頭靠在景元白胸膛,眼皮忽然變得有些沉,困意洶湧,她差點就睡著了。
上方傳來少年清朗的聲音:“可是乏累了,煙煙?”
衛夏煙喃喃點頭。
此前在桂樹林裡,那兩個冒牌“景元白”也喚她煙煙,其實不仔細聽,模仿之人和景元白的聲線並無不同,就連說話的口吻也出奇的一致。
可衛夏煙還是覺得,眼前之人喚她的聲調,更清潤舒朗。
衛夏煙困得睜不開眼,景元白周身冷氣彌漫,可貼近後又格外暖和,像是沉在寒潭底部的一簇火苗,難以靠近更難以分離。
“景公子,你好些了嗎?”
縱然已是半睡狀態,但她還是不忘問上一句。
少年頓了頓,極輕應道:“嗯。”
似是不願再提起方才的異樣。
“那我們就——”
衛夏煙正要說“先小睡片刻”,房門就被店老板猛地推開。
門外似是聚集了不少人,衛夏煙被熙熙攘攘之聲驚得清醒過來,迅速和景元白分開,看向門口。
店老板在看到二人抱在一起時,眼中似是閃過一絲怪異來,不過隨即,他便收拾好情緒,作揖道:“勿怪勿怪,實在是不敢違抗宋大人的命令。”
“什麼意思?”
景元白往前邁了兩步。
店老板這才小聲解釋起來。
二樓拐角的那間房裡又死了一對,是今早他去送熱水時發現的,還不待他去報官,已經有房客先去找了宋詢。
接連發生兩起命案,離得日子又如此之近,宋詢即便知道自己沒能力破案,也要裝裝樣子給清河鎮百姓一個交代。
所以這會兒,宋詢便命令店老板把房客們都叫出去,好方便問話。
店老板歎出一聲:“其餘人都出去了,現下就差二位,未免公子、小姐不喜,我特意最後過來叫你們的,要不……咱們這邊先請?”
衛夏煙看得分明。
這店老板看似有些懼怕景元白,所以才絮絮叨叨解釋一通。
隻是這又死一對,她著實沒想到。
這麼一打岔,衛夏煙也徹底不困了。
她見景元白笑著說“好”,表情天真無害,就也跟在身後往門外走去。
路過店老板時,店老板飛速拉了她一下,囁嚅道:“剛剛我是絆了一跤,不是故意要開你們的房門,麻煩姑娘一會兒和那小公子說一說,不要牽累我,多謝你了。”
衛夏煙沒怎麼在意,但店老板此舉,倒是令她越發覺得這人知道些什麼。
她故作停頓,一臉為難道:“我家公子脾氣確實不太好,我說話也不見得管用,不如老板您在透露些您知道的,我也容易解釋。”
“哎呀,這……”
店老板明顯是本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原則做事,衛夏煙也不知自己這一招狐假虎威有效不。
但她還是想試試。
衛夏煙看著他不語,店老板支吾片刻,模棱兩可道出一句:“總之,若是您二位還不離開,下一次出事的……恐怕就是……”
下一次出事的恐怕就是你們了。
衛夏煙從店老板警醒的目光裡,讀出了這樣一句話。
可這到底是為何?
店老板怎麼會如此篤定他們要出事呢?
衛夏煙沒再停留,邁步走了出去。
宋詢並一眾守衛就站在拐角處,周圍圍了些人,景元白也在其中。
衛夏煙認得,那些人都是這間客棧的熟麵孔,趕路的,做小生意的,形形色色,男男女女,什麼樣的人都有。
景元白單獨靠在一扇窗前,抱著臂,神情不似那些麵色緊張的房客,反而像個跑來看熱鬨的小少年。
景元白瞧一眼門內的地上,二人並肩躺著,與那日小桃和藍衣小公子的死相一致,臉色慘白,嘴角含笑,二人的手也是牽在一起的。
衛夏煙跟上來看了幾眼,表情怔然。
她認得這二人,他們就是昨晚在封塵小館商量提親的那兩位。
衛夏煙心中哀歎,人多口雜,她不好表現太過,於是就乖乖站到景元白身邊,手指垂著,盯著自己的鞋尖發呆。
瑩透的指尖不小心刮了下身旁少年,景元白歪頭看她一眼,倏然握住了她的手。
“煙煙彆怕。”
衛夏煙倒是沒怎麼怕,若真要找個詞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那就是淒涼。
想到前日店老板攔著他們和小桃二人,不讓他們去那間封塵小館,再加上幾個時辰前的經曆,衛夏煙也覺得那個地方過於奇怪。
難不成,他們真是死於花娘之手?
可花娘被袁公子他們抓起來了啊……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在花娘被抓之前,他們就已經遇害了。
衛夏煙想要捋順清楚這件事,腦子裡卻渾渾噩噩,那股困勁兒再度襲來,她險些站不住。
還好有景元白在旁,她輕挪腳尖,淺淺的往對方身上靠去。
宋詢叫屬下把屍體抬走,轉過身來對著房客們一一問詢。
問的無非是一些“有沒有見過這間房裡的客人”“二人出來進去可否表情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