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唇畔浮著淡笑,像是想要伸手過來。
衛夏煙稍稍怔愣,倏地抬臂打掉那人的手,一扭身,便往反方向跑。
“煙煙?你怎麼了煙煙?”
身後那人不緊不慢,邊問邊追上來。
衛夏煙這才驚覺,自己仿佛陷進了什麼迷陣,舉目皆是桂花樹,以及那個冒充景元白的聲音。
她明明記得出來時,景元白穿的是墨色衣衫,根本不是紅色。
衛夏煙在桂樹林中跌跌撞撞,跑起來甚是艱難,身後那惑人之音不斷追在耳旁,糾纏不休。
不知跑了多久。
衛夏煙便看到,前方眼熟的少年正奔著她走來。
對方穿著墨色長衫,和景元白穿的那套一模一樣。
她停住腳步,又往另一側看。
那處也走來一人,看樣貌還是“景元白”,不過這次身上穿的是白衣。
三個“景元白”不約而同開口喚她,聽得她頭暈腦脹。
“煙煙,你怎麼了?”
“煙煙,過來。”
“到這邊來,煙煙。”
衛夏煙深呼口氣,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剛剛她是和景元白一起出的門,所以這三個裡,肯定有一個是真的。
隻是不知為何,三個“景元白”的身影全都如火焰般飄忽不定,讓她根本辨不清對方到底離她多遠。
就仿佛是投在湖麵的影子,被風一吹,就隨著漣漪晃動不止。
按照常理,真正的景元白應該是穿黑衣的那個。
可——
衛夏煙朝黑衣少年走了兩步,又轉身往紅衣少年那走,行出數步後,她忽的調轉方向,不再猶豫,大步往白衣景元白的方向奔去。
她越是跑的急,那黑、紅二人便越是喊得急。
“彆過去,煙煙!”
“快回來,煙煙!”
衛夏煙便知道自己是賭對了!
她猛跑向前,香味在鼻端散儘的那一刻,她便看到,籠在景元白身上的那層白遽然碎裂。
黑衣少年如浴火重生般顯出影像。
景元白笑著朝她伸開雙臂,衛夏煙一路跑至近前,直接抱了上去。
“你怎知,那是我?”
景元白回抱住她,似是在衛夏煙頭頂撫了撫。
衛夏煙回想起剛剛那心驚肉跳的一幕,現下還心有餘悸。
她不太確定道:“我也是猜的,因為第一晚過來時,你穿的是白衣。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深入人心,既然要按你本相模仿,或許不由自主便會將那日形象當作標杆,都是標杆了,自然須得是真身?”
“不錯。”
景元白眼中有讚許。
少年重新拉住她,目光瞥向四周。
“煙煙出不來也不必驚慌,我會找到你,但需要些時間。”
衛夏煙當然不信這點伎倆能困住景元白,不過還是忍不住問:“這裡到底是哪?”
“桂樹林。”景元白沒動,目光淡淡瞟著周圍:“有高手布了結界,所以剛剛我看不到你,但你能看到我。”
“結界?”
“嗯,用香。”
衛夏煙不由怔惶:“所以這滿林的桂花香,其實是為了用來掩蓋真正的香的?”
“聰明。”
衛夏煙懂也不懂。
懂的是出門前景元白那句提醒,看來這少年已經預先感知到危險了。
不懂的是,到底是誰在背後操控這一切,而又為何盯向他們?
但眼下當然不是討論分析的時候,衛夏煙這一次緊緊拽住景元白,生怕一個疏忽,又著了那個香的道。
須臾。
她似是聽到樹杈間有鳥雀驚飛。
一股疾風從上方俯衝向下,直直奔著二人麵門襲來。
“彎腰。”
景元白輕聲提醒。
在衛夏煙彎腰躲避時,少年迅速踢去一腳,隻聽一聲悶哼,似有什麼被踢中,跟著就在地麵滾了兩下。
可直起腰身的衛夏煙,並看不到人影。
“看來我們還在他們的結界裡。”
她懊惱一句。
“低頭。”
景元白再度提醒。
不過這次,少年似是沒什麼耐心玩了,抽出銀蛇匕首,對著偷襲他們的東西飛快劃過。
有血濺在景元白的黑靴上,腥味迸發,結界似是被徹底破了。
衛夏煙探頭辨認。
原來他們所站之處,正是那日花娘對著啼哭的那棵桂樹前。
就在她以為這場危險總算解除,便又聽得遠處利刃劈砍之聲,不多時,那聲音已至麵前。
景元白將她拉到身後,一腳抵住襲來的劍鋒。
那人再次舉劍揮來,腳步輕盈,一招一式行雲流水,看起來武功底子深厚。
景元白一一避開,始終不願再用匕首。
可對方窮追猛打,很是討厭。
少年眼眸輕乜,表情浮起幾分乖戾,指尖靈活翻轉,不知何時多了顆黑色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