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威脅我?”
景元白若有所思,抱著臂問了一句。
少年斜倚在石壁處,一隻腳疊在另一隻上,顯然,根本沒有要交出龍吟的意思。
善哥兒起初以為他隻是容貌生的不尋常,再怎麼一身邪性,也不過是個年歲尚淺的奶娃娃。
可景元白如此悠然的神情,看起來並不是裝的。
善哥兒眉頭緊蹙,劍尖向前深入三寸,將花娘白皙的脖頸頂出一道血痕。
雖然他先下手的人不是衛夏煙,但衛夏煙所站的角度也不容樂觀,隻要善哥兒的劍身隨便歪一下,衛夏煙也會一塊被抹脖子。
善哥兒哼出一聲,揚了揚下巴:“小娃娃,我可沒有在威脅你,真當我不敢殺她們麼?”
景元白拋起那墨色龍吟,懶懶把玩著,口中漫不經心吐出一句:“請便。”
“你——”
善哥兒氣怒不已。
沒想到這少年,竟真不把衛夏煙當回事。
衛夏煙垂眼撇了一下劍身的位置,又偷覷一眼景元白,不知怎的,她沒來由的信任景元白,總覺得對方並不會就這麼任她死掉。
衛夏煙輕攥手指,鎮定的沒有擅自行動。
氣氛陷入詭異般安靜,冗黑的小路冷風習習,吹得人骨縫都沁滿了涼。
就在善哥兒的劍尖又在花娘脖子上挑出一抹血絲時,花娘忽然叫了聲:“等、等等!”
她一開口,衛夏煙和景元白一同望向她。
花娘勉強吞下口水,聲音艱澀道:“善哥兒,我與你畢竟在一起生活過,總是有些感情的,”她目光焦灼的看向景元白,“就好像這位公子,你和衛姑娘的感情也是一樣的,對不對?”
景元白眨了下眼,沒回應。
花娘不顧他是什麼表情,隻是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雖然善哥兒如今的性情變了,可他還是千裡迢迢尋來了清河鎮——我知道你沒有忘記我!”
後一句,是對著善哥兒講的。
身後的紫衣男人聽罷,神色稍霽,抵著她的劍尖也鬆動幾分。
花娘驚喜的加快語速:“有些東西失去了不要緊,因為那是死物。但人不一樣,若是人沒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她說著不免低泣的看著景元白,眼帶哀求:“景公子,我確實想活命,但你不妨試著想想,我的話有沒有道理?”
花娘抹掉淚珠,目光灼灼的看著景元白。
本是一番情真意切的剖析,可景元白似乎並不買賬。
少年站直了些,龍吟被他順手塞入袖口,景元白似笑非笑的應道:“對於我來說,死物甚好。”
“你、你說什麼?!”
花娘不敢置信。
她身後的善哥兒聽罷,像是也失去了耐心,男人目光發狠,手起劍落,還不待花娘喊出聲來,就抹了她的脖子。
一串滾燙的鮮血濺向石壁,景元白迅速一躲,總算沒有被血弄臟自己。
花娘死了,冰冷的劍身剛好挨向了衛夏煙的脖子。
同預想中的不太一樣。
善哥兒本以為這一下的威懾,不僅可以震懾景元白,更會讓衛夏煙因懼怕主動求景元白交出龍吟。
可衛夏煙隻是低著頭看向地上躺著的花娘,少女表情平靜,眼底更無半分憐憫。
善哥兒似乎有些看不懂她。
可衛夏煙的想法很簡單。
她沒有忘了花娘曾買凶想殺她和景元白,若不是景元白有本事,他們兩個早在幾天前就已經死了。
她不是什麼聖人,也沒有一顆寬容的心。
而且。
她總覺得這件事處處透著蹊蹺,就好比,花娘都能趁亂從柴房裡逃出來,為何不直接離開宋府,反而還要下到這裡?
不過現在並非胡思亂想的時候。
她知道,善哥兒連花娘都敢殺,那麼殺她,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果然,善哥兒笑著看向景元白,目光在花娘麵上掃過,問道:“怎麼樣,小娃娃?識相的就立刻把龍吟丟過來,否則,下一個死的可就是這位小姑娘了!”
“繼續,我等著看。”
景元白似是不在意道。
聞聲,善哥兒像是有些沒反應過來,隨即,便凶相畢露,咬牙切齒:“你說真的?”
景元白聳了下肩,表情含笑,目光平靜。
站久了身體有些僵硬的衛夏煙聽後,也奇怪的看了景元白一眼。
若說她心中一點不慌那是假話,誰被刀架脖子都不可能毫無波瀾,可她還是想賭一把,反正也彆無他法。
衛夏煙不求饒,景元白又無動於衷,這似乎徹底激怒了善哥兒。
對方目眥欲裂的大吼一聲。
“好啊,那我就先殺了她,然後再來殺你——”
說罷,紫衣男人迅速提劍,用一種近乎泄憤的手法逼向衛夏煙。
衛夏煙驀地緊閉雙眸,隻聽耳畔一陣勁風過,劍被紫衣男人扔到地上,身後的善哥兒頓時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
還不待衛夏煙回頭去看,手腕就被一條細紅的絲帶纏住。
絲帶上掛著的紅色暖玉叮叮當當,另一頭,被景元白拽在手中。
景元白笑著伸手一帶,衛夏煙就被帶到了他身邊。
衣料碰撞,伴著碎玉輕盈的脆響,絲帶又從衛夏煙手腕輕巧脫開,人也迅速跌進了少年懷抱。
景元白單手攬著她,像是在欣賞什麼有趣之物般的看著紫衣男人。
衛夏煙來不及想那纏在少年腕部的絲帶到底是何質地,韌性竟如此之好,就慌忙抬眼去看善哥兒的狀況。
腳下,窸窣的聲響不斷湧向善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