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新人細細掃量完,臉被獄友強行扳了回來。
獄友:“一個死人你關注他做什麼,現在開始祈禱大法官能在特赦日裡赦免你的死刑吧。”
寧錄公國最高法院的大法官,擁有在10月31日赦免一名死刑犯的權力,所以這一天讓普通民眾不安,但是讓這些犯人們很激動,他們希望那個幸運兒能是自己。
“殺了人,犯了重罪也可以無罪釋放?”對於特赦這件事,新人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獄友撓撓光頭:“據說還是要看案子吧,存在一些疑問或者證據不是那麼足的罪犯才有可能獲得特赦,但是咱們也可以小小期待一下吧,萬一大法官打個盹溜個號偏偏選中了我呢——”
特赦日啊——
聽獄友這麼一說,新人還有點期待了呢。
不過,特赦日跟金見誠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執行死刑的地點有些遠,長廊兩邊都是用鐵絲網封閉的,人就像在籠子裡行走一樣,一種窒息感會在漫長的路程中悄悄的侵蝕。
獄警怕金見誠會因為恐懼死刑而腿軟,於是上前攙扶他,被他一下子甩開了,儘管他很疲憊,但沒有任何的懼色,好若這一程就是去菜市場買個黃瓜柿子那麼的從容。
他很平靜,麵上找不出任何波瀾。
走了將近十五分鐘,終於來到了行刑室,門口堵著一堆人,有記者,有受害人家屬,甚至還有對他失望透頂的粉絲,每個人情緒都很激動,家屬朝他吐吐沫,他擦都不擦。
“惡魔!活該你死!下地獄去吧!”
“好好嘗嘗電椅的滋味!小畜牲!”
“你應該被大卸八塊,墮入無間地獄!被鬼魂糾纏!”
“瞎了我的狗眼竟然會粉你這麼個垃圾!”
“你不配我們粉絲團曾經對你狂熱的喜愛!”
咒罵聲此起彼伏。
記者們依舊敬業地向他遞話筒:“辯護律師還在為你奔走申冤,你真的是冤枉的嗎?”
“今天執行死刑,你害怕嗎?有什麼臨終遺言要說嗎?”
他依然沉默以對。
獄警們推開人群,把他塞進了行刑室。
行刑室不大,二十來平的一個小屋,隻擺了一張椅子。
椅背很高,用鐵片拚接而成,如果不是椅子的扶手上放置著各種電線,這張椅子與其它普通的椅子並沒有太多不同。
以防他反抗,五六個獄警齊上手,把他按在椅子裡,腳踝和手腕全部用鐵銬牢牢固定住,不過他一直很聽話,也非常配合。
正對著電椅是一麵巨大的玻璃幕牆,這種玻璃從裡麵看是透明的,從外麵看它是一麵鏡子,玻璃的另一麵是一排排座椅,留給記者和受害者家屬以及一些對案件感興趣的人。今天這裡座無虛席,受害人家屬們小聲抽噎,仇恨和憤怒聚集著,幸好,這些情緒都有了發·泄口,凶手馬上就要死了,他們都是凶手死亡的見證者。
金見誠戴上了鐵帽子,從外表看這個帽子類似於鋼盔,帽子上麵連接了無數的電線,他的腰部係上了鐵腰帶,手腕腳踝戴上了鐵鐲子,這些都連接了電線,電壓分好幾個檔,最低電壓220伏起步,行刑會從低壓到高壓不斷調高,直到死囚停止心跳。
獄警們給他穿好了紙尿褲,防止他在過電的時候大·小便·失禁。
而拉動電閘,開啟金見誠死亡之旅的任務落在了長官頭上,長官瞟了眼電椅上的金見誠,深呼了一口氣,手放在了電閘的操作杆上。
獄醫也等候在了一旁,隻要處刑結束,醫生就會去檢查金見誠死透了沒有。
一切準備就緒。
“等一下!”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衝了進來。
女人個子不高,穿著西裝套裙,梳著披肩長發,年紀不大,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她大聲喊著:“我叫狄絲,是金見誠的辯護律師,我有話要跟他講!”
雖然這種狀況不常見,但是偶爾也會有一些死刑犯的臨終遺言是見見律師,所以獄警們並沒有去強加阻攔。
狄絲半蹲著,從包裡拿出文件夾,把一份文件攤開在金見誠的麵前,她目光集中在金見誠碧綠的眸子上,言辭懇切道:“上訴的申請我已經起草了,隻要你簽個字,你就可以從這裡走出去,終止行刑,我已經提交了新的證據來證明你的無罪,這樣我們就可以等待第二次庭審。”
金見誠偏了一下腦袋,他輕輕的看著對方,儘管他跟這位女律師沒見過幾麵,他甚至都沒有跟對方說過一句話,不過,從始到終他看得明白她是一名善良又極富正義感的好律師。
這樣優秀的律師用在自己身上浪費了。
他還是搖搖頭,與之前不同的是,他為這個善良的女孩展露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狄絲愣了一下,畢竟這是她第一次見這個男人笑。
那是一個撥開霧霾見藍天的笑靨,很純淨,也很美麗,碧綠的眼珠好似蓄著一汪湖水,流光四溢,這張漂亮臉蛋本就適合笑的。
狄絲摸了摸自己熱得發燙的臉頰,旋即抓住金見誠的手,情緒激動道:“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你不應該為沒做過的事而付出生命的代價!”
金見誠下巴微微一顫,靜靜地凝視狄絲良久,最後依舊隻是搖了搖頭。
獄警禮貌的對她說道:“律師小姐,請離開吧,不要妨礙我們行刑。”
“金見誠你甘心就這麼死掉嗎!”狄絲不死心,還想再勸勸他,大聲喊著,試圖喚醒他的一些求生欲,可惜,金見誠對此無動於衷。
獄警見狄絲鬨得厲害,強行把她帶了出去。
狄絲走了以後,周圍恢複了安靜。
獄警在金見誠的眼睛處勒上了一根帶子,原因是電壓過高,眼珠子會掉出來。謹防他死狀太過駭人,嚇到玻璃牆裡的觀眾們,獄警又用一塊黑布蓋在了他的臉部。
他什麼都看不見了,偶爾隻能聽到腳步聲和沉重的呼吸,可以感覺到這些年輕的獄警們比他還要緊張。
漸漸地,連呼吸聲都少了。
人們似乎都在屏住呼吸等待著電閘拉下的那一刻。
人在臨死前會想什麼?
前半生的淒淒慘慘嗎?還是後半生的紙醉金迷?
此時的金見誠腦子空空蕩蕩,什麼都不願去想,隻希望快點結束這一切,彆再拖遝了。
現在的他早已跟一具屍體沒什麼區彆。
“時間到了,執行!”
長官正要去拉動電閘操作杆,砰一聲,整間行刑室的燈都滅了。
房間裡漆黑一片,獄警們亂了,嘈雜聲四起。
“怎麼回事?”
“停電了,長官。”
“是保險絲斷了嗎?去配電室檢查一下!”
“是!”
十分鐘後燈亮了,等所有人適應了燈光,長官和獄警們目瞪口呆,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電椅裡空空如也,金見誠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