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琥一回來,宋逡就急急忙忙的跑到蘭幽齋和郭琥商量對策。
郭琥冷冷的抬眼瞧了一眼急急忙忙進屋的宋逡,意有所指的說:
“我認為現在你應該在蓮煙軒那邊誆著宋淺,哪一陣沒眼力見的風把你吹到我這裡來了?”
宋逡被門口那塊門檻絆了一跤,宋逡壓著氣向那門檻踹了一腳:
“夫人怎麼能這麼說。宋淺是我女兒難道夫人就不是我的夫人了嗎?”
郭琥沒管宋逡的滑頭話,隻是默默的替宋逡斟了一盞茶。
宋逡在郭琥這裡向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來幾次,就要替蓮煙軒討幾次好處。
宋逡接過郭琥推來的茶盞,笑著看著郭琥:
“夫人總是這般貼心,就算是嫣兒哪兒也比不了。”
郭琥平靜的看著宋逡,毫無波瀾的說:
“老爺今天是為了什麼來就明說了吧,用不著說這些話來討好我。”
宋逡有些慚愧的笑了笑,雖說有些慚愧可臉上卻絲毫不見被戳破的窘迫。
“想來夫人也知道今日沈大人來府上與我商議政事。”
郭琥靜靜的聽著,並不發表意見。
宋逡此時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窘迫的模樣:
“然沈大人今日這一遭也並未說什麼實際上的重要事情,那為何偏偏要來這一遭呢?”
宋瀟方才那樣一番話讓在朝中摸爬滾打多年的宋逡不得不多想。
既然並非是為了商議要事,那何故偏偏走上這麼一遭?
走一遭也算不上是什麼大事,可重要的是這後麵是為了什麼。
真真正正最讓兩人擔心的是,這件事出自誰的旨意。
郭琥聽完微微歎了一口氣:
“平日裡,我早就告訴過老爺,行事小心。不過沈侍郎堂堂四品侍郎,向來兩袖清風從來不參與黨派之爭。若要實在是奉誰的命——那就隻有——”
宋逡忍不住默默看了一眼窗外黑沉的天色,兩人的神情一瞬都十分凝重。
“可我在京為官這麼多年,從未出過什麼差錯。”
更彆說是結黨營私這樣的誅九族的大過。
夫妻多年,郭琥也清楚宋逡。這樣的事大抵都不會出現在宋逡身上,宋逡為官多年,最是謹慎小心。那除去上頭那位,什麼事還能說動沈庭寒無緣無故的來拜訪一個不足為慮的五品官?郭琥一時也想不到。
宋逡瞅著郭琥的神色,緩緩開口:
“不說瀟瀟,淺淺和湘湘也都已經及笄了。我們家的女兒出落的,在京城也算還是有些名氣。嫣兒猜想,會不會是沈家有意相看京城女眷。”
郭琥看了宋逡一眼,冷笑道:
“合著今日你來,竟是受了餘若嫣的風。老爺,這話我不信你不清楚。沈家是什麼地位?四世三公,雖說沈國公和上麵幾位國公爺比起來差勁了不是一星半點,可卻是從小和陛下一同長大,少時情誼深厚。沈侍郎又一直養在老太師膝下,和沈國公長成了完全不一樣的性子。”
宋逡輕輕歎了一口氣:
“你說的話我也並非全然不知,沈庭寒要是和他爹一樣是個長著祖輩封蔭混日子的也就罷了。就算沈庭寒有意,可沈庭寒的事除去他自己,也就隻有家裡的那個老祖宗願意為他多操心。人家老祖宗願意?”
郭琥喝了一口茶頷首:
“看來老爺今日也沒有吃過酒,尚且還算清醒。”
宋逡抿著唇,一字一字的說:
“活了大半輩子,我還是要點臉麵的。我家門檻有多高我自己不清楚,我自己看著他心裡都在打顫,更彆說是孩子們。也不知道淺淺哪裡來的勇氣迎上前的。不過今日他來,除去這個,我還就當真沒了其他猜想。夫人認為呢?”
郭琥放下茶盞:
“今日他來,除去你所謂那些打幌子的話,還說過什麼彆的嗎?”
宋逡仔細想了想,道:
“隻說了,瀟瀟院裡那株石榴樹長得好。”
石榴樹。。。。。。
“雖說京中石榴難見,可在權貴裡也並非十足的稀罕物。沈國公前幾個月不還一擲千金在藕香樓送了花魁娘子一副蜀州的蜀繡嗎?一株平平無奇的石榴樹,於他而言也並非什麼稀罕東西。”
宋逡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沉思:
“不管如何,今日就姑且當做他是心血來潮吧。家宴就快開始了,夫人可不能讓孩子們等太久。”
郭琥頷首與宋逡一同起身去了前廳。
出於宋逡的話,下人們對今天的家宴都很重視。不管是菜色還是布置都能看出不少細節上的精致。
宋瀟領著綠桃坐在廊下,看著手底下的人忙碌。
上菜的婢女和搬東西的小廝見了宋瀟都紛紛行禮:
“大小姐。”
宋瀟頷首,儀態大方的說:
“各自忙吧,我坐廊下吹會兒風。”
綠桃似乎是有些不同意宋瀟的行為,嘟著嘴氣呼呼的。看著像是街口小孩踢的蹴鞠。
“小姐,您身子本就體弱,您還在這裡吹冷風。一會兒要是病倒了,您要奴婢怎麼辦啊?”
宋瀟牽過綠桃的手,笑著寬慰:
“不妨事的,一點寒風罷了。你若實在是冷,就去裡麵幫幫忙,裡麵燃著炭,多多少少會暖和點。”
綠桃帶著絲怨恨的味道看著宋瀟:
“小姐慣會捉弄我。我是小姐的貼身侍女,不在小姐身邊,還能在哪裡?”
宋瀟笑了笑,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就被來人的聲響打斷了。
“多年不見,姐姐這幾年過的可好?”
是宋淺。
宋瀟側過頭,嘴角含著一股淡淡的微笑,看著是一雙溫潤的杏眼,至於裡頭藏的是什麼就得看旁人怎麼想。
“多年不見,妹妹還是和當年一樣溫婉可人,甚討人喜歡。”
宋淺長的確實出眾,上上下下都有餘若嫣的影子。不管是那微微上挑的眉眼,還是圓潤飽滿的嘴唇,都和當年躲在宋逡身後看著可憐無比的餘若嫣一模一樣。
宋淺自知自己相貌出眾,多年來也依靠這張臉討得不少好處。麵對他人的誇獎便也從不謙虛。
宋淺嫵媚一笑,伸手攏了攏自己鬢邊的絹花:
“姐姐這些年不在府中,到是讓妹妹平白生出不少寂寞。如今回來可是要常住?”
宋淺走到宋瀟麵前,行了一個不甚規矩的禮,瞥見宋瀟的正臉時,宋淺的神色竟然冒出幾分嫉妒出來。
也怪她方才沒有在意,如今正眼見了才知道餘若嫣昨日說的壓力是什麼。
若一定要說個明細,宋瀟就像是一朵開在寒冬臘月的紅山茶。熱熱烈烈的枕在一片孤寂茫茫的雪地裡,像一灘鮮紅又赤熱的血液。仿佛再多看一眼就會被那股莫名的火焰帶動,一起灼燒起來。
宋瀟身上的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火,是宋淺身上所沒有的。
宋淺默默拽住手裡的帕子,勉強的笑著:
“都說父母在,不遠遊。想來姐姐肯定是要多留些時日的,姐姐多年未與父親見麵想必父女之間還是有幾分生分的。”
宋瀟站起身,看著宋淺有些顫動的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