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娘子看著宋淺狐疑的道:
“大小姐,她怎麼來了?”
宋瀟難得笑的真誠無比,輕輕握了一下周娘子的手:
“來者便是客,不得無禮。”
宋瀟緩步上前親切的牽過宋淺的手:
“今日大寒,妹妹怎麼來了?還帶著東西。”
宋淺微微勾起嘴角,一雙清透的眼裡透露著一股精光:
“得知姐姐生了病,妹妹怎麼坐得住。四弟弟給姐姐打來了鵪鶉,妹妹這裡也沒什麼好東西,就給姐姐送了些藥材,也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還望姐姐不要嫌棄。”
宋瀟牽著宋淺往屋裡走:
“哪裡的話,我這裡清貧才是真的沒什麼好東西。你不嫌棄才好。”
宋淺一進屋就打量起了屋裡的擺設,語氣裡滿是豔羨:
“姐姐哪裡來的話,姐姐這屋裡,可都是父親讓人置辦的。一件件一樣樣都是從庫房搬出來的,都是壓箱底的東西。妹妹我想要都沒有呢。”
宋瀟親手給宋淺斟了一杯茶:
“妹妹這是哪裡的話,妹妹向來深的父親寵愛,妹妹想要什麼沒有?哪裡還需要開口向父親要?隻要姨娘一個眼神,妹妹一個眼神。什麼東西都送到姨娘和妹妹院裡。”
茶水順著壺嘴流出,就像是天邊的一道虹橋,帶動著些許細碎的星子,緩緩落在天際的另一邊。
“哪裡還需要向我一樣,厚著臉皮拿著腰牌去庫房裡支銀子。”
雖說宋淺什麼東西都不需要自己置辦可是那些東西再怎麼珍貴也是按著份例來的,她有一份,那宋湘就一定也有一份。她沒有的,宋湘那裡雖說也不會有,可是誰知道郭琥有沒有暗暗替宋湘準備。
即使她在府裡過的再怎麼威風,那也隻是在府裡。
出了這道院門,她也不過是一個過得體麵的庶女。
宋瀟這話看著是在捧宋淺,實則明裡暗裡的意思都是在指宋淺不過是依仗著宋逡對餘姨娘的寵愛和郭琥對後院之事的不上心才有今天的威風。
宋淺看著杯裡淡綠的茶水,有些恨恨的說:
“姐姐何苦這樣捉弄我?若是姐姐對妹妹有什麼不滿直接說出來就是了,何必這般明裡暗裡的嘲諷我?”
宋瀟故作驚訝:
“妹妹怎麼這般想?”
宋淺冷笑,站起身:
“罷了,想來在宜州是過了不少好日子的,看不起妹妹也是常理。既然姐姐這般看不起妹妹,妹妹也就不繼續在這裡惹得姐姐生厭了。”
宋淺走到門口惡狠狠的睨了一眼自己的侍女,侍女低著頭不敢看宋淺的眼神。
“丟人顯眼的東西,還不走?”
宋瀟趕忙追出來想要去拉住宋淺的手:
“妹妹且慢——”
宋淺看了一眼被宋瀟握住的手:
“姐姐身體還未痊愈,怎麼就這樣頂著寒風出來了?”
宋瀟懇切的道:
“我身子我自己清楚,這一點兒風不礙事的。可若是因為剛才我有那一句話得罪了妹妹,還希望妹妹不要放在心上,全是我的無心之言啊!”
這樣僵持在院裡未免難看,上上下下都是人,誰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子。
宋淺抿了抿唇:
“是我多心了,姐姐不必這般,快快回屋歇著吧。”
宋瀟微微彎著唇:
“妹妹能夠原諒我,那就最好了。”
一旁候著的周娘子見宋瀟放了手就立馬上前,把懷裡抱著的披風披在宋瀟身上:
“小姐快些回屋吧。”
宋瀟頷首:
“我看著妹妹走了,就回去。”
宋淺抱著侍女遞來的湯婆子,微微行禮。端著一副端莊的儀態走了。誰想還沒就幾步,就一腳滑到在地上,在許久未曾清理的積雪堆裡滾了好幾個圈。全身上下但凡是有點縫隙的地方都被積雪填滿,一張臉被嚇的花容失色。
“小姐!”
宋瀟催促著一旁候著的周娘子:
“還不快去把人扶起來!”
宋淺腳都陷在雪裡,冷得發抖。見侍女在雪地裡行走的實在緩慢,不得已自己掙紮著起身,誰知就這麼一滑竟然讓她滑到了結了一層薄冰的池塘上。她方才掙紮的那麼兩下,好巧不巧就把水麵打出了一個窟窿。
宋淺一張臉被嚇的煞白,看著還在很遠的地方的侍女大喊著:
“還不快點!磨磨蹭蹭的乾什麼!?”
宋淺試探著慢慢遠離那一小塊窟窿,可是誰知道冰麵這般脆弱,很快就順著那個小小的窟窿向四處碎開。宋淺就那麼直愣愣的掉了下去。
“啊!”
“小姐!”
“快來人啊!”
“快來人啊!”
那些奴才都是養閒散了的,就算聽到有人呼救也是不緊不慢的。
周娘子和侍女趴在雪地上,兩個人的力氣竟然也拉不動在水裡掙紮的宋淺。
宋瀟從兩人中間擠入,抓住宋淺還在掙紮的手:
“彆動!這池塘不深!你沉不下去!”
還在水裡的宋淺什麼都聽不進去,依舊自顧自的掙紮著。宋瀟吸了一口氣,竟然慢慢和周娘子一起把宋淺從水裡拉了上來。
宋淺此刻看起來就跟落湯雞一樣,狼狽不已。還因為受了寒正不停顫抖。
宋瀟連忙把身上的披風脫下來披在宋淺身上,吩咐一旁的周娘子:
“快去煮一些薑湯。”
又吩咐一旁的侍女:
“快回去叫你們院裡的下人多帶些厚衣物來,張郎中應當還沒有走遠,快去大夫人院裡請人過來!”
郭琥讓趙娘子給張朗沏了茶。張朗喝了茶,斟酌了片刻,隻是搖了搖頭。
“先生怎麼看?”
張朗道:
“夫人想知道什麼?”
“自然是大小姐的身體。”
張朗捋了捋自己下巴的胡子:
“夫人心裡有成算。大小姐的身體雖然有所虧損,可是在宜州卻養的很好。夫人不必憂心,往後慢慢調理還是能夠調理好的。”
郭琥輕輕談了一口氣,似乎是放心了些。
張朗微微挑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