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的開頭幾章,是十六年前寫的,因為情懷保留下來,比較慢熱,不太符合現在的黃金三章,懇請寶寶們彆急著點叉,再給個機會看看,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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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魏武定七年春(公元549年),晉陽
暖風染綠了岸堤,陽光明媚了蒼穹,蜿蜒如畫的汾水正是飛鏡明麗,金波瀉影。
一個黑點在這片耀眼餘輝的熏染下,向著嫩柳斜垂的堤岸滑來,及到近處,方看清是葉蘭舟,卻已翩翩停靠在了折柳渡口。
津邊早有數人恭身候在那裡,船簾一挑,一位身著皂色窄袖襦衫的少婦緩緩而出,立於船頭,清風無意間卷起紫碧紗紋裙的裙角,彆有一番韻致。
“猗猗。”少婦側臉向舟中輕喚。
簾內探出一張粉紅的小臉,杏核眼眶中嵌著如星般瑩亮的眸子,遠山眉間卻掛著不悅神情,嗔道:“家家……我不想去……”
“日已西垂,莫再耽擱時辰了!”
猗猗一甩簾子,嘟著小嘴,忿忿而出,卻聽“當啷”一聲,正是那簾子碰掉了斜插在
她雙丫髻上的青雀釵。
釵子落地,斷作兩股。
她一下不知所措,隻楞楞的望著,兩汪淚泉在那原本就十分清澈的眸子中迅速湧起。
母親不耐煩的問:“怎了?”
“青雀子……真的斷了……”猗猗喃喃道,豆大的淚珠已滑出眼眶。
母親拾起玉釵,愣了半晌,方歎息著為猗猗拭去淚痕,“今日太妃壽誕,乃大喜之日,是萬萬哭不得的……”
“家家……①”猗猗抿起櫻唇,抬眼望著母親,“父皇說,如果這釵子分了股,就讓我把它還給你。”
少婦的眼中泛起淚珠,她揚了揚頭,努力不讓它們滑落下來。遏了許久,她才俯下身將女兒攬在懷中,輕吻著她的腦門。
“隻是無意間碰斷的,你收好便是……”
邊說邊拉著猗猗上得岸來,稍作休整,便鑽入馬車,朝著晉陽城門方向,消失在暮靄沉沉中了。
鄴城是東魏的新都,晉陽有高氏的霸府。
大丞相高歡自言渤海蓨人,實則累世居於懷朔。六鎮起義時,他帶領部從先後投靠杜洛周,葛榮,爾朱榮,最終於信都起義,全殲爾朱榮氏,占據了晉陽城,進而又控製了整個東魏。
他以政局動蕩為由,將都城由洛陽遷到了黃河以北的鄴城,無疑是為其能更方便的遙領朝綱。
如今,高歡已不在,但政柄依舊為高氏長子高澄把持,天子元善見不過是他操縱東魏政局的傀儡。
猗猗隔著青紗簾,專注地看著市井中急於收攤的小販、匆匆而行的路人,幻想自己便是他們中的一個,過著簡單而平凡的生活;可惜她不是,她姓元,乃是魏帝的嫡女。
而她的母親——她抬眼看看坐在身畔的那位皂色襦衫的少婦——是大魏的皇後,亦是大丞相高澄的小妹。
眼前的這條路,便是通往母親的娘家——城東的大丞相府,今日是她的外祖母婁氏的壽誕。
可是,她不想去——在她孤寂荒涼的幼小心靈中,她還不懂得愛,便已然由衷的痛恨起母親的姓氏。
她回憶起第一次父皇帶她狩獵的情景:她依在父皇寬闊的胸懷中,耳邊隻聞忽忽的風嘯聲,眼前的景物都快速的向後延去,仿佛在雲彩上飛翔,在她心中,高大的父皇便是那會騰雲駕霧,能帶她遨遊四海的神,她開懷的笑,不住地說:
“父皇,快!再快些!”
“你不怕嗎?”父皇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她側過臉,笑,搖頭。
是的,她不怕,雖然她隻是個女娃娃,但此刻在她血管中沸騰的是塞外草原最悍烈的狼族熱血。
可是,父皇的馬竟漸漸慢下來……
“父皇……怎了?”她仰視,隻望到父皇抿緊的唇。
她的笑容也漸漸斂起來,因為她聽到了緊追而來的監衛都督烏那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