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瓘被她一噎,禁不住掩袖咳了起來。
“公主!” 近婢舍玉在旁拉了拉她的衣袖。
猗猗全然不理,更加頤指氣使道:“高孝瓘,明日你去給我請一名工書人。我準備在房中掛個匾額。”
“你才幾歲,就開始附庸風雅了?” 孝瓘譏誚道。
“我們久居中原,知書習禮,你們野人怎麼懂?”
孝瓘被她氣得悶哼一聲,問道:“你要寫什麼字?”
“沁園春。”猗猗笑嘻嘻的,說得一字一頓。
孝瓘鄙夷一笑。
舍玉沒聽過這典故,好奇的問:“很好聽啊!有什麼特彆的意義嗎?”
“父皇說啊……”猗猗得意的說,“漢朝時,有個皇帝特彆寵愛女兒,就在沁水給她修了一個大園子,還封她做沁水公主。後來,皇帝死了,有個特彆壞的外戚想要奪園,被後來的皇帝知道了,罷免了外戚。這不就是沁園春了嘛!”
“可惜你父皇不是漢明帝,霸府也不是竇氏,若非要比,王莽許是更合適些。”
猗猗眨了眨眼,前麵的沒聽懂,不過王莽的大名,她可是聽過的,父皇常說,那是曆史上最大最大的壞蛋,最奸最奸的奸臣。
“你!……”猗猗氣得小臉通紅,渾身發抖。
“你來府中這幾日,除了在我酪漿中放瀉藥,就是在寢衣裡放刀片,這些手段,都太下作!”
“你去告訴姑母啊!你怎麼不去告訴她?”猗猗惱羞成怒道。
“如此見不得人的手段,也隻有你和你的父皇才乾的出來!家家也是元氏公主,我不想讓她為自己的家族難堪。”
“你說我可以!但絕對不可以說我父皇!”猗猗已開始大聲嚎哭起來。
“你若真替你父皇著想,就在霸府多些安分,含章堂也能少些事端!”
孝瓘走後,猗猗依舊趴在桌上痛哭,她不想呆在這個地獄般的地方,她想她的父皇。
舍玉看得心疼,勸慰了幾次,均被趕了出去。
眼瞅著巡夜的郎官就要來了,舍玉不得已又進了內寢,但見猗猗已無力大哭,隻對著一團融融的燭光發呆,剪水似的瞳眸,不時劃出幾顆淚珠。
“公主,夜深了,睡吧。”
猗猗像個木偶般被舍玉扶起,安頓在榻上,又蓋好氈被,她回身想要去滅燈,卻被猗猗攔住。
“彆……”
舍玉為難的看著公主,她知她自幼怕黑,在宮中從不熄燈,可是……
“公主,霸府裡的規矩,亥時之後禁止燃燈……”
“為什麼?”
“他說……高氏木德,府中忌火……”
“臣子也配稱‘德’嗎?不要臉!”
“噓——”舍玉慌忙捂了她的嘴。
“不熄!就不熄!”
“公主……”
就在二人說話間,巡夜郎官已在門外大聲嗬斥起來。
舍玉陪著笑臉跑出去,對那郎官道:“公主怕黑,能不能通融一下……再說,彆人怎麼不見這個忌諱?”
“此忌隻對外姓人。”
“姑母也是外姓,我這就去找她,看她房裡的燈是黑還是亮!”猗猗已隔簾大怒。
“夫人的燈自是亮的。”
“那我也不熄,我們元氏的燈火就得亮著。”
“這話聽著倒有點意思……”巡夜官邊自語邊離開,並沒有強迫她滅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