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心裡頭有些奇怪,帶了幾分小心出聲問道:“姑娘的意思是,咱們還要和那位打交道嗎?”
她是有些害怕的,今個兒的事情著實將她嚇壞了。而且,那位既是身份尊貴的太子殿下,哪裡會缺什麼佛經,他若是想要,多得是人給他抄經。怎麼偏生太子開口便要自家姑娘抄寫佛經當作賠禮,而且,還賞賜了這些東西。
青黛瞧了眼自家姑娘大病初愈依舊好看的臉,心裡頭生出一個念頭來。
莫不是,太子見色起意,瞧上了自家姑娘。
可是,若是為著自家姑娘這張臉,那太子也不該為著姑娘衝撞了他,便想著掐死她家姑娘吧。
“這般看著我做什麼?”謝姌奇怪道。
青黛將心裡頭的猜測壓了下去,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她自然也不會對自家姑娘說,隻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奴婢隻是覺著今個兒的事情實在不真實,這會兒還有些恍惚,像是做了一場夢呢。”
謝姌笑了笑,道:“行了,將桌上這些東西都收好,莫叫人瞧見了白白惹出是非來。”
青黛聽了連忙點頭,上前將東西拿起來,在屋子裡踱了幾步,最後將東西藏到了箱籠底下。
等她回頭去倒了盞茶,又拿了藥膏走到自家姑娘身邊時卻見姑娘坐在軟塌上,一動不動,似乎是在想著什麼,有些出神。
姑娘到底還是受了驚嚇了,她沒敢打擾姑娘,隻輕輕將東西放下,想著等會兒借了寺院的小廚房給姑娘熬碗安神的湯藥,好叫姑娘壓壓驚。
謝姌心裡頭整理起今日發生的事情來,想想上輩子她從安國公府聽到的關於太子的那些事情,她明白太子這是奉旨護送恩施棺槨回鄉安葬,返京時宿在了這福安寺。上輩子她沒遇到,是因為上輩子今日一早她們便啟程回京了。
這輩子,她沒有為著討好傅瓊華這會兒便啟程,沒曾想,竟然這般巧遇到了回京途中的太子蕭衍。
重活一世,到底是有些事情改變了。雖然隻是一件小小的事情,卻足以叫她覺著有了勇氣,覺著可以逃過上輩子那樣的結局。
她又想到今日她得罪了謝嬿,卻是到現在都沒等來傅瓊華的責罰,原先她不明白,這會兒想來,她隱隱有個猜測。太子來了福安寺,身為太子伴讀的傅緒之定也跟著太子一塊兒來了。傅瓊華身邊下人最多,倘若知曉了此事,不可能不想著見自己的親兒子,所以今個兒中午,他們一家子該是團聚了吧?怪不得將她差遣離開,去佛堂供奉佛經,給祖母和外祖母祈福。
真是好一場姑侄團聚!
謝姌眼底露出一絲嘲諷來,沒有了身為傅瓊華之女的這層身份的禁錮,謝姌再看傅瓊華時,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處處想著如何才能討好她的女兒,不再因著她偏心和不喜而自卑不安,對她來說,這實在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她喃喃自語,語氣堅定而冷靜:“我的好姑母,這一世可沒人由著你那般拿捏算計了。”
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正好落在謝姌的身上,將她整個人都籠罩了一層黃色的光,她微微垂著眼簾叫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緒,可周身的氣質卻是再不同往日,竟是給人一種通透沉澱之後驚心動魄的美。
......
廂房
傅瓊華強撐著和謝嬿說了會兒話便叫她回自己屋裡歇著了,等到謝嬿離開,她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全沒了,眼淚也隨即落了下來。
“今日緒之見著我一口一個姑姑,待我恭敬有餘卻是親近不足,還口口聲聲要為著周氏準備貴重的生辰禮,我這心裡頭,真真像是刀割一般疼。”
“緒之是我的兒子啊!”
傅瓊華喉嚨發酸,一向最是要麵子的她,此時在康嬤嬤麵前,難掩傷心和嫉妒。
康嬤嬤哪裡不知自家夫人心裡頭的難受,可這事情是夫人自己做下的,夫人當初若沒有將公子和二姑娘給掉包了,哪裡會有今日的難受?
“夫人您莫要往心裡去,奴婢瞧著公子待夫人還是親近的,不然,公子在太子殿下那裡當差,如何會抽出空來陪夫人您吃這頓飯?”
“公子是自小在國公府長大,最重禮數,所謂公子端方,溫良如玉,就是咱們公子這樣的。您該高興才是,何必傷心呢?待入京後,您在國公府裡住著,和咱們公子多相處一些日子,這情分自然就上來了。”
“總歸是母子,這血脈相連哪裡是周氏養一場能比得過的?”
聽著康嬤嬤這番話,傅瓊華漸漸收住了眼淚,她慢慢抬起了頭,看向了康嬤嬤:“嬤嬤說得對,緒之是我的親子,是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哪裡是周氏能比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