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勸你們能躲多遠躲多遠(1 / 2)

待楊元興回來,已是晌午之後。

他帶著滿臉興奮進門,頭一回對時歸和顏悅色:“你且把你昨晚的夢跟我仔細說一說,任何細節都不要落下,還有你娘死前交待你的,全都告訴我。”

“……好。”

真真假假,時歸隻挑著楊元興喜歡的聽,將他的功勞誇得無限大,又言之鑿鑿道:“娘親說是城西,那阿爹一準會在城西等著我們。”

“好好好,最好真是在城西,也不枉費我這一路的辛苦,若不然……”楊元興沒說完,隻眼中閃過的寒光叫人不寒而栗。

就這樣又在客棧休整了半日,轉天大早,舅甥兩個不等天亮就趕到城北,隻等城門一開,做了那第一批出城的人。

因著那天夜裡的事,時歸心存警惕,之後一路多數時間保持著清醒,就是夜裡也不敢睡死,唯恐睜眼被賣去煙花之地。

隻是她舊疾纏綿甚久,身子到底單薄了些,又是連著趕了四五日路,到後頭免不了精力不濟,硬撐著跟在楊元興身後,實則神思早是混沌了。

直到二人抵達京城,隨其餘入京的百姓被攔在城門口。

楊元興頂著寒風苦等半日,嘴上心裡罵了無數遍,轉身時一個不小心,一胳膊頂在時歸腦袋上,直將她撞了個跟頭。

楊元興卻隻是斜眼看了看,雙手揣進袖口裡,縮頭縮腦地往前走了一步。

後麵的婦人本不欲多管閒事,隻看時歸半天爬不起來,前頭的男人又沒有一點幫忙的意思,想到自己年歲相當的女兒,一時不忍,彎腰扶了一把。

婦人低頭一看,被時歸鐵青的臉色嚇了一跳,再摸一摸她露在外麵的手,又是凍瘡又是裂口:“哎呦可憐見的……”

她忙回身,從丈夫那裡要來暖手的湯婆子,不由分說塞進時歸懷裡。

時歸手上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下意識將湯婆子抓緊,好半晌才抬起頭,細細說了一聲:“謝謝……”

不等婦人回應,城門忽然湧出一隊重甲兵士,麵容肅整,策馬而過。

排隊等著檢查的百姓匆忙讓路,仍是被揚塵撲了滿身,外地來的不知情況,一些總在京城內外來往的偏是麵露驚絞。

重甲兵來去皆疾,隻留下無數議論。

“這莫不是……”

“可不正是司禮監的甲兵!”

此話一出,眾人麵上駭色愈深,有那膽子小的索性直接閉了嘴,又怕說了不該說的惹禍上身,掩麵往旁邊躲去。

幾個特殊字眼鑽進時歸耳中,叫她猛一激靈,不覺側目看去。

便是楊元興都好奇地左右打聽:“兄台可識得那些貴人?我從外地來,尚不識人,還請兄台賜教一二,也省得衝撞了貴人……”

有人不理會他,自然也有那好事的。

“那你可是問對了!若說這京城裡最不能衝撞的,當屬司禮監諸列!”

楊元興暗歎一聲:“可是剛剛騎馬的那些人?兄台可否能多說兩句?”

時歸趕忙上前兩步,唯恐聽漏了隻言片語。

“說起這司禮監,不得不提的便是那位掌印大人,莫看其宦官出身,如今備受器重,手握重權,又有甲兵調遣,上至朝廷大案,下至家宅陰私,隻要是這位大人想知道的,便沒有能藏住的,一句話就能把人祖宗八代查出來!”

“可不止這些!聽聞司禮監掌印手持天子劍,掌先斬後奏之權,上斬諸侯下誅庶民,雖無品階,可就是首宰見了他也要以禮相待……”

“還有還有——”

哪怕早知曉掌印是個不得了的,猛從旁人口中聽聞,時歸還是暗暗咋舌。

也不知是誰提了一句:“你們說的這些都不重要,真正該記在心裡的,應是敬畏戒備,若有朝一日真見了這人,我隻勸你們能躲多遠躲多遠。”

“此話怎講?”

“嗬。”那人冷笑一聲,“你們難道不知,與其赫赫威名相對應的,乃其狠厲手段?隻說去年一年裡,司禮監就抓了上千人,且不說有沒有損傷,隻活著出來的,尚不足雙數,敢問剩下的都去哪了?”

“說什麼代天執法,隻怕是以權謀私,暗泄私恨罷了!奸佞之輩,早晚有受製裁的時候!”

話音一落,周圍人不覺倒吸一口涼氣,

有那心直口快的,失聲說道:“你不要命了!你你、你不想活莫要牽連我等,呸呸呸,我可是什麼都沒聽見——”

說著,男人快步遠離此地,看他離開的方向,那是連城門都不打算進了。

在其之後,另有七八人有了相同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