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偏要強留。”(1 / 2)

審刑院的公務無法再拖,蔡逯被自家老爹催去辦公。

一連忙了好幾日,總算是把堆積的案件都審理完畢。

剛得空閒,他就溜去了先前查到的那個住處。

哪曾想,院裡空無一人,冷清清的。

巷裡有位鄰居探了頭,“你是來找這戶人家的?”

儘管隔了一段距離,可蔡逯還是敏銳地嗅到鄰居身上的魚腥味。

他下意識皺起眉,“住在這院裡的小娘子,是搬走了嗎?”

賣魚婆悄悄打量蔡逯,想他也是那位殺手姑娘的眾多前男友之一。

賣魚婆:“是啊。前幾日她租的院到期了,沒再續。”

蔡逯焦急追問:“她搬到哪兒了?”

賣魚婆:“不清楚。”

說完把門一關,不給蔡逯繼續追問的機會。

蔡逯突然想到什麼,騎馬奔至學堂。

推門進去,桌椅床櫃,全都消失不見。

拐到後院,見一人在掃雪。

蔡逯問:“之前住在學堂的那位小娘子,她是搬走了嗎?”

那人說是呀,“您難道沒聽過女子學堂的規矩?女子滿十七業畢,要離開學堂,自然也不能再在學堂裡住。那小娘子前日滿了十七歲,自然就收拾物件搬走了。”

蔡逯心漏跳幾拍,“那她可有說,要搬去哪裡?”

那人搖頭說不知道。

她不在巷院,也不在學堂,那會在哪兒?

蔡逯急衝衝地來到稻香坊,料想她歇在坊裡,卻被魯大告知:她遞了封請辭書,辭了在坊裡的職。

“什麼時候的事?”

蔡逯癱在圍椅裡,揉著眉心,渾身疲憊。

魯大:“就在衙內您去審刑院辦公那幾日。她說,稻香坊的薪水雖好,但還遠遠不夠。”

魯大調了盞蔡逯常點的酒,遞到他手邊。

世間男女那點關係,魯大看得很透徹。

“來稻香坊調酒的那幾位小姑娘,用的都是化名。姑娘在外打拚不容易,所以我儘量給她們來去自如的自由。”魯大說,“蔡衙內,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大多時候都很淺薄。強留,一向是留不住的。”

聽了魯大的紮心話,蔡逯的心情跌到了穀底。

“名是假的,那經曆也是假的?”

魯大:“誰知道呢。”

蔡逯握著酒盞,指節用力到泛白。

冬月的早晨最是冷冽,但他起得最早,搓著僵硬的手整理卷宗。

忙了一大晌,連口水都顧不得喝,就為了能早點見到她。

換衣時,他像隻花孔雀,精心整理每根發絲,衣裳穿了又換,革帶解了又係,就為了在她麵前展現最好的形象。

他甚至連見麵時說什麼話,擺什麼姿勢都提前在腦裡過了許多遍。

就為了能離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但現實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他問了三個人,得到的答案隻有“不知道”,“不清楚。”

好不容易有了頭緒,到頭來卻被告知:一切都是假的。

蔡逯驀地覺得自己無比可笑。

他抬起下頜,將辛辣的酒液一飲而儘。

魯大知道蔡逯這大半年裡一直在查“小馮”。

春月裡,她是朗朗大方的馬場妹妹;冬月裡,她是努力上進的小馮姑娘。

在大家眼裡,她和善又神秘。

她始終令人捉摸不透。

魯大問:“您還要繼續查嗎?”

蔡逯沒應,泄憤似的將酒盞甩到桌麵。

“強留不住……”

他垂下眸,神色晦澀難辨。

“倘若我偏要強留呢。”

*

回到審刑院後,蔡逯收到了自家老爹遞過來的信。

北郊荒涼數年,陛下有意興建北郊,想是要建些園林,開些店鋪,給北郊引去人流。此舉或能解決旁地闐擠的惡況,維|穩各方。

老爹交代他空閒時多往北郊跑幾趟,多多了解北地情況。

監工北地興建的活計是塊肥肉,老爹想把這活計攬到蔡家。

蔡逯潦草回了信。

此後半月,他又成了各種消遣場所的常客,可縱使過得紙醉金迷,他仍舊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

這日他在賭場玩牌,副官又來相勸。

“蔡知院、蔡衙內、蔡大官人,副相又來信催您去北郊了!”

副官晃著蔡逯的身,“副相說,您要再不去北郊看看,那我頭頂的烏紗帽就要換彆人戴了!您行行好,去一趟,彆為難我。”

蔡逯見他苦苦哀求,丟牌起了身,拍了拍副官的肩,“既然如此……放心,我馬上去。”

*

殺手閣。

閣主新淘來個好貨——一把怎麼坐怎麼舒服的躺椅。

他把躺椅當寶貝供著,但靈愫一來,就霸占了他的寶貝。

她蜷在椅裡,手裡捧著熱茶,膝上蓋著厚毯。躺椅臨窗,側眼瞥去,滿城雪景儘收眼底。

她躺得慵懶愜意,反觀閣主,坐得端正,伏案整理各種任務牒。

閣主看不慣她這副悠閒模樣,開口問起那樁任務。

“你讓閣裡放出消息,引蔡逯去那進院,難道不是為了能更快接近他嗎?為什麼突然搬走了?”

靈愫呷了口茶,說是啊,“原本計劃這樣做。但臨時出了點意外……”

她說:“家底虧空,沒錢交房租,乾脆就不住那院了。學堂又冷又破,我自然也不住學堂。所以我在跟那群女孩擠著住。”

閣主:“家底虧空?”

她無奈地攤手,“皇帝興建北郊的消息傳得很快。我拿錢投了商股,又買了塊地皮,準備開店做生意。等北郊繁華起來,屆時錢滾錢,一夜暴富不是問題。”

提到做生意,靈愫又補充道:“稻香坊那點零碎薪水還不夠塞牙縫呢,要想賺大錢,還是得做生意。”

閣主很頭疼:“屆時是屆時,屆時賺不賺,賺多少,誰又能保證。你現在辭了職,沒地住,一貧如洗,任務還要怎麼進行?”

他欣賞她對“自由”的追求,欣賞她有主見,但有時又會為此感到苦惱。

她太愛自由,太有主見,所以做事往往不按計劃來,想一出是一出。

到最後,還要他來出麵收拾爛攤子。

靈愫趿著鞋,踩著小碎步,踱到他身旁。

“不是還有你嘛。”她殷勤地給他揉著肩,“哥,你不是還有座空置的閒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