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墨看了看天色,轉過身,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已經在棺材裡躺了快一個時辰了,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起來?”
自從蒙麵人失蹤後,攬星河就躺在棺材裡,一直不出來,攤主搬不動棺材,就喪心病狂的扣下了他。
沒錯,喪心病狂!
書墨欲哭無淚,他不過是算了一卦,莫名其妙就和攬星河綁到了一起,卦是免費算的,一文沒賺到,結果他現在還要被威脅,他招誰惹誰了。
偏頭對上拿著砍骨刀的攤主,書墨倒吸一口涼氣,連忙轉過身,趴在棺材上哀求:“公子,大爺,祖宗……你快出來吧,要是實在不願意出來,你跟攤主解釋一下我們之間沒有關係,讓他放我走,好不好?”
攬星河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攥緊了手裡繡了半條魚尾的手帕:“之前發生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有你這樣和彆人聊天的嗎?
書墨第十八次在心裡問候他的列祖列宗,歎了口氣:“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我什麼都不記得,醒來後地上就是一灘血,你躺在棺材裡,你那朋友死了,節哀吧,人死不能——”
攬星河突然坐起身,目光幽幽地盯著他。
書墨噎住,連忙拍了拍嘴巴:“口誤口誤,是失蹤了,這地上沒有屍骨,你那朋友肯定沒有死,隻是失蹤了而已。”
地上那麼大一灘血,沒死也差不多了。
書墨默默腹誹,心說還是他算的卦準,算來三更死,就拖不到五更,半柱香就是半柱香。
攬星河這才滿意地哼了聲,轉過身,作勢又要躺回棺材裡。
書墨連忙攔住他:“躺著有什麼用,與其在棺材裡浪費時間,不如想一想怎麼去找找你的朋友?”
攬星河動作一滯。
蒙麵人被不知名的人帶走了,任何東西都沒有留下,就連名字都沒告訴過他。
那老者境界之高,硬生生創設出一個獨屬於自己的空間,境界定然在八品之上,他憑什麼去找人呢?
“世間之大,如何能如願。”攬星河眼底閃過一絲沉痛,他本是無所牽掛的恣意少年郎,經曆了方才那一遭,突然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怎麼找不到,你,你……”書墨生怕他喪失信心在棺材裡長蘑菇,絞儘腦汁地勸慰,“你瞧那卷軸,等你有了能耐也整一個,到時候在整個雲荒大陸上懸賞,還怕找不到人嗎?”
這話有如醍醐灌頂,攬星河突然想起失去意識後心底的渴望——成神。
成神之後,九品大相皇又算什麼東西,屆時這世間就沒有他找不到的人,也再沒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將人搶走。
思及此,攬星河的眼睛逐漸亮起來。
“謝了。”他拍拍書墨的肩膀,從棺材裡跳出來,扛著棺材說走就走。
這是他僅剩的家當了,蒙麵人說是寶貝,囑托他好好收著,看樣子和他失去的記憶有關,以後指不定能用上。
書墨懵了,他這是勸得浪子回頭了?
攬星河輕鬆地背起棺材,攤主驚愕不已,他剛剛試著抬過,連棺材蓋都抬不起來,看不出來這細皮嫩肉的小公子還是個練家子。
書墨連忙跟上去:“你要去哪裡啊?”
攬星河指指漂浮在半空中的卷軸,目光堅定:“去十二星宮修煉。”
“啥?”
書墨懷疑自己聽錯了:“十二星宮選拔極為苛刻,每次隻招收一百名弟子,除了世家要占去的二十個名額,普天之下數以萬計的修相者要爭奪剩下的八十個名額,你知道被選中的機會有多小嗎?”
真是不知者無畏,聽攬星河這口氣,進入十二星宮跟去菜市場買顆大白菜一樣簡單。
“不是我潑你冷水,十二星宮選拔的標準是二品小相師,距離選拔結束還有三個月,你現在可連靈相都還沒開。”
再說了,你有沒有靈相都不一定呢。
書墨想了想,沒說這句話,怕攬星河受到打擊再鑽回棺材裡。
但攬星河絲毫沒有領略到他的好意,胸有成竹道:“開了靈相即為一品,修煉到二品罷了,三個月足夠了。”
帶走蒙麵人的老者曾提過他天賦好,那人品階之高,說的話肯定不假。
書墨嘴角抽搐,想抓著他的肩膀使勁搖一搖,把他腦袋裡的水全控掉:“大言不慚,你知道從一品突破到二品有多難嗎?”
放眼雲荒大陸,在三個月內突破二品境界的人最後都成了名流榜上數一數二的高手。
“雲合王朝,微生世家不世出的天才微生禦,是這一代新秀中修煉速度最快的,他從一品突然到二品用了三個月零五天,你要是能在三個月內突破,明年長生樓的少年新秀榜定有你的一席之位。”
攤主摸著下巴,嘖嘖出聲:“一席之位?乖乖滴娘誒,格局能不能大一點,這種天賦摘得榜首都綽綽有餘。”
“三個月零五天,這也算天才?”攬星河不以為意,“我會告訴世人,什麼叫真正的天才!”
書墨:“……”
這哪裡是不知者無畏,這就是自大!
攤主哈哈大笑:“少年壯誌淩雲,就該無所畏懼,不愧是我看好的人,有誌氣,快去開靈相吧,我等著看你進十二星宮,登上新秀榜。”
“不僅是新秀榜。”攬星河大步離開,朝著卷軸所在的方向走去,他揮了揮手,驕傲又輕狂,“等著瞧吧,長生樓的三大榜我都要上!”
名流榜,美人榜,少年新秀榜,他要三榜齊名,轟動世間。
攤主愣了下,粗獷堅毅的臉上浮現出些許笑意,江湖代代迭新人,這才是少年該有的模樣,去遠方,去闖蕩,去當歌縱馬,飲酒河梁,快意恩仇。
這種恣意輕狂的生活,可真令人懷念啊。
懷念歸懷念,守著一方餛飩攤也頗有樂趣,攤主笑笑,看向一旁呆愣的人:“你不跟上去?”
“瘋了,他瘋了。”書墨喃喃自語,背著東西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我跟著個瘋子乾嘛,看他裝瘋賣傻嗎?”
況且這家夥身上摳不出一個字兒來,毫無投資價值。
剛走出兩步,攤主忽然叫住他:“你會算命?”
書墨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度,笑容熱情,殷勤地問道:“人稱算無遺漏,吉凶禍福生死天命皆可一算,十文錢一卦,童叟無欺,客官算一卦嗎?”
“十文錢,你怎麼不去搶?”攤主驚呼出聲,在一星天裡也有其他算命的攤子,但價格基本是一文錢。
書墨撇撇嘴,瞅著自己的小細胳膊小細腿,慷慨激昂地長歎一聲:“君子之節,豈可燒殺搶掠!”
攤主嗤了聲:“我看你是怕自己搶劫不成反被揍吧。”
揭人不揭短,書墨氣急敗壞,惡聲惡氣地問道:“反正我的卦價值遠遠不是十文錢可以衡量的,你到底算不算?”
“算。”攤主大手一揮,“算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