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是阻止不了你,但有人能。”無塵雙手合十,“佛祖托貧僧轉告,他說你該死,說相知槐,不能死!”
花問柳再次施展攻擊:“我今日就屠了你和你的佛!靈相彼岸柳,第一招,奪命柳葉刀!”
無數柳葉飛過來,顧半緣揮動拂塵,書墨調動靈力,兩人合力阻擋,而無塵則走到了鬼兵築起的囚籠旁,他摩挲著手裡的佛珠,肉疼不已:“今日可真要把全身家當都賠上了。”
“你念叨什麼呢,到底有沒有辦法?”顧半緣急切地問道。
他來阻攔花問柳之前,無塵就跟他打了手勢,讓他爭取時間,拖住花問柳。
無塵一掌拍在鬼兵身上,掌心的佛珠爆發出一陣奪目的亮光,他呼出一口氣,隨口道:“佛祖說,好事多磨,不要急。”
書墨被逼的往後退了兩步,氣喘籲籲:“這話是佛祖說的嗎?”
他是唯一一個還有靈力的人,幻化出來的防禦罩接住了花問柳的大部分攻擊。
“不要在意那些細節。”無塵看著緩緩升騰起來的“卍”字,激動道,“成了!”
卍在佛教中意為大成,是佛祖胸前的紋樣。
佛珠升到半空,一層又一層的卍字漂浮出來,盤旋在鬼兵囚籠之上,燦燦的金光幾乎將之全部籠罩起來。
佛光普照大地,鬼兵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焚燒淨化,厚厚的囚籠不斷縮小,很快就露出被困住的攬星河。
“我滴個乖乖,這麼厲害的嗎?”書墨暗暗咋舌,這大乘佛印,即使是四海萬佛宗的大能也不一定能使出來,無塵一個小小的二品相師竟然能做到。
顧半緣來不及驚訝,連忙喊道:“攬星河,快救相知槐!”
“休想!”
花問柳飛身掠過來,一掌擊開了顧半緣和書墨,手中握著一把靈力淬成的刀,朝著相知槐刺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在那刀刃要刺進相知槐身體的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手伸出來,握住了花問柳的手腕,刀刃無法再進半寸。
那隻手修長瘦削,骨節分明,被嫁衣的紅一襯,顯出幾分欺霜賽雪的白皙。
“想殺他,問過我了嗎?”
攬星河眼風一掃,殺意畢現。
在他身後,吸收了無數鬼兵力量的虛影已經完全凝實,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花問柳,目光冷漠,像是在看一隻隨時都可以碾死的螞蟻。
花問柳滿眼錯愕,一股涼意從後脊竄上來,他驚恐的發現,身上的靈力在飛速流失。
他的目光落在被攬星河握住的手腕上,心中大駭,是攬星河,攬星河在吸收他的力量!
花問柳掙紮著想抽出手,卻被攬星河狠命一擰,隻聽得“哢吧”一聲,他那隻握著刀的手竟被直接掐斷了,血肉模糊。
花問柳目眥儘裂:“不!”
攬星河眉頭都沒皺一下,像丟一塊垃圾一樣,反手將花問柳甩開了十幾米,他出手如電,抓住了渡生靈。
長鞭震顫,隻掙紮了一瞬,就變得乖巧起來。
攬星河攬住相知槐的肩,一掌打過去,將風雲舒推開,風雲舒身上的鬼相紋迅速向全身蔓延,好似一隻餓極了的鬼,吞食著風雲舒的意識。
陰風陣陣,遮天蔽日。
本來越來越沉寂的哀樂聲突然響起,鬼童從喜堂裡走過來,手裡捧著那根用來挑開蓋頭的秤杆:“時辰到,百鬼亡,鬼王——誕生!”
他走到風雲舒麵前,咧開嘴:“拜見鬼王殿下。”
風雲舒長聲悲號:“為何,為何……為何蒼天不肯放過我!”
他不想傷害無辜之人,寧願身死來止住兵戈,他不願成為禍亂世間的鬼王,但求一死卻求不得。
“你想死,不該讓他渡化你。”攬星河身後的虛影一點點俯下身,漸漸與他融入一體,他滿臉陰沉,身上散發著可怖的陰邪氣息,“你該求我,求我——殺了你!”
相知槐張了張嘴:“不要……”
他消耗了太多力量,話還沒說完就暈了過去。
四件武器嗡嗡作響,相知槐無法控製的招魂幡和攝魂鈴最是瘋狂,散發出來的鬼氣想要吞食相知槐最後一絲氣息。
攬星河眯了眯眼,輕喝一聲,那招魂幡和攝魂鈴如臨大敵,登時安靜下來,乖乖融進了相知槐的身體之中。
風雲舒看過來,喃喃道:“你,是你……竟然真的是你!”
他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好似帶著血意,令人心頭震顫。
在鬼相紋將蔓延到他全身的時候,風雲舒低下頭,輕聲道:“求你,殺了我。”
攬星河緩緩抬起手,按住了他的頭,恐怖的力量從風雲舒身上傳遞到攬星河身上,就連那蔓延的黑色紋路也遊動起來,想要爬到攬星河的手腕上。
攬星河忽然揚起唇角,似笑非笑,變成純黑的眸子裡閃爍著妖冶的光:“如你所願。”
-
與此同時,陰婚局外。
一星天風雲變幻,衝天的鬼氣籠罩住整座城,無數鬼物湧入房屋,撲向睡夢中的人,他們不約而同地掙紮起來,想要睜開眼睛,卻怎麼也沒辦法從夢裡醒過來。
朝聞道踏風而行,一掌拍開衝過來的鬼物,擰著眉頭看向遠處,低聲自語:“難道真的來晚了嗎?”
忽然鬼氣凝結,月光再現,正在聚攏的殺機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朝聞道怔忪一下,這是陰婚局被破除的征兆,難道有人阻止了黃泉的計劃?
他連忙掐指一算。
“這,這是……”
朝聞道掐著指節,瞳孔緊縮,滿臉不敢置信。
陰婚局被破,但還有更恐怖的劫難出現了。
朝聞道不信邪,又算了一遍,結果沒有變化。
鬼王就是不可估量的劫難,比鬼王更可怕的存在,會有多麼強大?
渾厚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子星宮主,彆來無恙。”
朝聞道循聲看過去,在月光的照耀下,醉仙居的匾額巍峨大氣,在醉仙居之上,身著粗布麻衣的男人扛著一把砍骨刀,在他身旁,站著一位懷抱琵琶的秀美女子。
“骨上作詩秋月白,琵琶入畫江一心,詩畫夫婦,你們怎麼會在一星天?”
秋月白撓了撓頭:“嗐,我和夫人在這裡做點小買賣。”
“醉仙居?”
秋月白剛想點頭,旁邊的江一心就撥了下琴弦,他哆嗦了一下,乾笑:“醉仙居是夫人的,我現在是淨身出戶的狀態,經營一個餛飩攤。”
他望了望羅府的方向,長歎一聲:“時機不好,不然就請子星宮主來嘗嘗我的餛飩了,兩文一碗,買三碗送半碗,味道鮮美,物美價廉,吃過的都說好!”
朝聞道:“……”
轟隆一聲,聚集在羅府的陰婚局被徹底破除。
秋月白收住話茬:“子星宮主,看來咱們沒時間敘舊了。”
朝聞道微微頷首,縱身朝著羅府的方向趕去:“二位肯來相助,老夫先行謝過了。”
“宮主客氣了。”
秋月白和江一心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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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府,陰婚局被破,所有人都回到了後花園裡。
攬星河張開雙臂,放聲大笑,他身上黑氣縈繞,陰邪無比:“真是一具不錯的身體。”
“攬星河,攬星河?”
攬星河仿佛沒有聽到,一揮手,將花園毀去了大半,走火入魔了一般自言自語:“還不夠,這力量還不夠……”
書墨眉心緊蹙,不再猶豫,用了最後一次卜算的機會,乾坤卦的靈相浮現又消失,書墨蒼白著臉,滿眼不敢置信。
眼前是活生生的攬星河,但在他的卜算中,他未來的運勢和攬星河卻岌岌可危,呈現出一種將要滅絕的征兆。
攬星河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顧半緣看著攬星河,看到他臉上的黑色紋路,驚呼出聲:“鬼相紋,是鬼相紋!”
鬼相紋能夠寄生在人身上,同時可以轉移。
原本在風雲舒身上的鬼相紋,隨著攬星河出手殺死風雲舒,被渡到了攬星河的身上。
顧半緣指尖發顫,如今的攬星河比風雲舒更為強大,如果他成了鬼相紋的新宿主,那後果一定比風雲舒成為鬼王還要嚴重。
怎樣才能阻止這一切?
就在這時,一道長鞭憑空出現,將攬星河捆了起來。
相知槐不知何時醒了過來。
他拿著趕屍棍,一步一步走近:“攬星河。”
攬星河嘴角勾著笑,毫不在意捆住自己的渡生靈:“我救了你,你想恩將仇報嗎?”
“可我不是亡魂,你渡化不了我。”
“我不渡你,我來救你。”
相知槐深吸一口氣,竹杖點地,一具灰白色的棺材從天而降。
“睡一覺吧。”
“睡醒之後,一切都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