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一咬牙,把胸口藏著的飛紅拿出三株:“這飛紅都給你,我不收你銀子了,就當是一命還一命!”
他心裡把蔣子文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順便在心裡把鄧通大罵一通,想著一會兒怎麼讓他彌補自己的損失!
蔣子文低著頭,很想踢他一腳:“這就是全部了?”
李雁點頭。
蔣子文一腳把他踢翻:“你個滿嘴謊話的狗東西!”
滿朝文武,各個心懷鬼胎,可沒人敢當著他的麵撒謊!
他一把搶過李雁手中的飛紅:“我殺了你們,照樣可以拿到東西。”
李雁猝不及防被踹翻在地,瞪大眼睛,眼角眥裂。
突然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蔣子文微微側頭。
“我笑你鐵血心腸!死而不知!”李雁盤腿而坐,雙手結印,端的是一派仙風道骨。
蔣子文飛快讀心——
誒,前幾日明明一幅要死樣,他今日身上怎麼就這麼乾淨呢,連要挾的手段都沒有!
要不然我現編一個?
蔣教主的仇人,想必很多吧,說不定就撞對了?
蔣子文勃然大怒,氣越發冰冷:“我看想死的是你!”
李雁看著自己手心翻湧的黑氣,定了心神,堅定地說:“吉凶由人,祆不妄作,你如此暴烈,會降天罰!”
勝敗在此一舉!
今日他若不能擺出架勢,兩個人都得死在這。
一瞬間,蔣子文看到了他身上的燃氣了熊熊烈焰,他雙手一攤,笑著說:“報應,不早就來了嗎?”
李雁依舊直勾勾盯著他。
蔣子文歎了口氣:“不過你說得對,那日你放過我,欠你的因果,我終究要還。”他拎起鄧通,從李雁身邊經過,李雁隻覺得胸口一空,五株飛紅居然都沒了!
“蔣教主非跟我計較那麼兩株草嗎?”李雁湊上來。
蔣子文斜了他一眼,分明是在討厭他的不老實。
不跟他囉嗦,免得他又說出什麼歪理。蔣子文將鄧通捆行李似的,打橫捆在鷹背上。
李雁看著那麻繩,就覺得自己胳膊疼。
他厚著臉皮往鷹背上爬,蔣子文伸手一攔:“我這小鳥精貴得很,可經不起三個人的重量!”
李雁指指鷹,又指指自己——小鳥?我還沒它三分之一大,多我一個怎麼就把它給坐垮啦!
蔣子文不跟他廢話,一躍而上,韁繩一拉,整隻巨鷹騰空而起。
留給李雁夜空中一個黑點!
李雁在心裡罵娘,這黑燈瞎火的,怎麼追得上!
他腳下一刻也不敢停,全身真氣一個循環,在樹間跑了起來。生怕跑了一半,就看到鄧通被從鷹背上扔下來。
烏壓壓的林子傳來鳥獸之聲,一抹微光紮了進來。前方草木稀疏,塵土飛揚起來,日頭正盛,天上連朵雲都沒有。
李雁喘如老狗,眼看前麵可算到頭了,提著的一口氣終於鬆下來,腳下一滑,從樹冠上摔下來。
飛鷹一陣嘶鳴,盤旋而下,穩穩降落,輕巧如同佛祖拈花。
蔣子文看著眼前一瘸一拐的李雁,發絲粘在額頭上,鼻尖上的一滴汗搖搖欲墜,臉頰上幾道灰痕,平日裡在旁人的裝腔作勢被撕得粉碎,心頭一陣玷,汙神佛的快意。
李雁抹了抹自己的臉,整個臉越抹越難看。
蔣子文伸出手,遞給他一塊象牙白的手絹:“白送你的。”
李雁也知道,自己現在定然一身狼狽,接過帶著冷蓮香氣的帕子擦了把臉,稍微收拾個人樣,順嘴客氣:“那多不好意思。”
你會不好意思?
蔣子文勾起他的發帶,隨手一拉,滿頭青絲瞬間散開:“既然覺得不好意思,就拿這個來換吧。”
李雁:我懷疑你蓄謀已久。
我這帶子上一顆月白寶石,就值好幾十兩。就想著出門在外萬一被比如你這樣的人搶了,還能賣了湊個路費。
現在你一塊手帕就想找我換了?
不換!
蔣子文等著他把這擲地有聲的“不換”兩個字砸到自己臉上,隻看到李雁攥著手帕,眼角紅紅的,一副敢怒不敢言。
還是慫。
“你不說話,這張臉還能騙一騙人。”蔣子文將發帶收到懷裡。
李雁滿臉疑惑:我說話了嗎?
“就到這了。”蔣子文自覺說錯了話,哼了一聲,把鄧通往地上一丟,騎著飛鷹揚長而去。
這麼一摔,鄧通慢悠悠醒了,看著自己一身象牙白的衣服,現在黃撲撲的,廢了好大勁,都爬不起來,擰著眉問:“阿嫣,你是不是故意報複我?”
李雁輕踢了他一腳泄憤:“我要是真報複你,你現在該倒在林子裡了。”
這一趟真是虧大了,全部身家連同三重天分舵最重要的可移動財產全都丟了,李雁已經可以想得出,小金橫眉冷對的樣子。
他歎了口氣,扶起了鄧通,兩人跌跌撞撞往來時的官驛走去,鄧通的馬還在那,好歹能捎上一程。
——飛紅采到了?
——沒有。
——這買賣苦茶子都賠沒了!
——閉嘴!我這是因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