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路她每次來司馬將軍府都極少見人的,是以也沒想過會與人相撞上。
沈輕站穩後,連忙往後挪了兩步拉開距離,抬眸時看著眼前的少年,隻見麵前的人體魄驚人,身長八尺,身上清晰的味道聞著也很是舒服,等她對上那人視線時,發現這人蹙著眉正在俯視著打量自己。
這讓沈輕和白露都有些局促不安,沈輕自覺是因自己的魯莽衝撞讓他感到不適,便因自己的失禮率先道歉。
她故作鎮定,固持著端莊有禮的模樣欠身行禮道:“見過蕭小將軍,小女子失禮,方才無意衝撞,望將軍勿要責怪。”
蕭嶼不在意地脫口而出:“無事,”接著又問道,“你認得我?”
沈輕暗想“如此體魄和身長之人,祁都年紀相仿的公子裡沒有第二人”。
可是她沒這麼說,默了須臾便開口道:“這祁都和疆北生長的人樣貌還是有些差異的,看一眼便能分辨出來您是疆北來的小世子,所以才鬥膽猜測。”
其實沈輕見過他,他入祁都的那日,她便看過,自然是認得的,隻是她覺著沒必要說。
她這說辭一點都挑不出錯,確實如此,蕭嶼也不想追問真假,禮貌問道:“那這位小姐是哪家的?”
沈輕垂首回道:“禮部員外郎沈從言之女,沈輕。”
“沈從言?”員外郎這官職在朝中都難排得上號,他不大了解這人,自然也沒聽說過。便側頭朝塵起方向看過去。
塵起也不了解,對著他搖了搖頭。
他又道:“沈清,清河的清?”
沈輕不大明白他說的清河是指什麼,抬了眸疑問道:“清河?”
蕭嶼微點了下頜,一本正經說:“清河郡主。”
沈輕這才明白他的意思,他以為她的輕是清河郡主的清,便解釋著,“是輕舟已過萬重山的輕。”
蕭嶼這才知道是哪個輕,心滿意會嘴裡重複著她的名字。
“沈輕,輕舟已過萬重山。”
“蕭嶼,蕭長淩!”他又鄭重的告訴了沈輕自己的名字。
塵起倒有些詫異,他家公子怎麼犯得著與這麼個陌生人道自己的字。
沈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自然知道他叫什麼,他的名號如今可是響徹都城的。
隻是她不知道他的字原來叫長淩啊,她想學著他的樣子呢喃念著他的字,但是她沒有,蕭嶼似乎看出她的心事,也沒讓她問,自己就很有眼色的主動說道。
“且長淩風融,乘春自有期。”
長淩。
且長淩風融,乘春自有期。韜光養晦,厚積薄發,與輕舟已過萬重山彆有一番深意。
沈輕心裡默念著,須臾後莞爾一笑,沒再說話。
蕭嶼沒多做停留,打破這平靜,趣道:“宴會開始了,蕭某先告辭,沈小姐走路可彆再低著頭了,下次可不一定還有人能接得住你。”
說完也沒等沈輕說話,便徑直的往司馬府前院宴會廳去了。
沈輕被他說的有些尷尬,白皙的小臉霎時間通紅,好在蕭嶼已經走了,沒人察覺到自己的不安和局促。
她整理了衣裳和發絲,柔聲細語道:“咱們也走吧。”
白露便上前扶著她,免得再有剛剛那樣的事情發生,被彆人看了去對自家小姐名聲不好。
半道時,塵起忍不住問,“主子,為何要與這沈小姐說這麼多,還將字也都告知了。”
蕭嶼沒在意,“你不覺著她太過通透了嗎?每問的一句話都回的恰到好處,與那些嬌矜貴女比起來很知分寸,明明看得很透,人前又懂得隱藏鋒芒,有點意思。”
“公子若覺著此人可用,屬下便去查下底細。”
“不必,一個六品小官的家眷,能在司馬大將軍府邸自由行走,不是世交便是未來姻親,無需費心。”蕭嶼是覺著此人有些意思,可也隻是他野獸般嗅覺在作祟,看得清楚又如何,不足為懼。
蕭嶼回了宴會坐席上,如眾星捧月般被推上最高處,與司馬大將軍並肩而立,在眾人看來那是老將與新輝的較量。
他們享受著眾人的頂禮相待,觥籌交錯的賀席裡還分得清真實的自己嗎?
已然不是那麼重要,遞過來的酒杯他來者不拒,喝完一盞又一盞,那些素日與他交好的世家公子,酒肉朋友擁護著他,他們如同在風月場所那邊縱情買醉,他不在意,旁人想看到這樣的他,那他就給他們看。
“輕兒,我正想去找你呢。”司馬大將軍嫡女司馬薑離舉著杯過來,挨著沈輕同坐。
“阿離姐姐,適才見你忙著我便去了澄園透氣。”沈輕碰著杯,想要飲,卻被司馬撥開了酒杯。
她附在沈輕耳旁寵溺道:“你杯裡這酒太烈了,不適合你。”
說罷她從侍女蓮衣手裡拿過酒壺,“你喝這個,我特意讓人給你備的果酒,味甜酒勁小。”
沈輕笑著,司馬薑離對她慣是貼心的。
“你可知道那眾人簇擁的是什麼人?”司馬薑離握杯的指尖朝那席前指了指。
“你說疆北的世子?”沈輕視線沿著她指尖的方向看去。
那與人把酒言歡的蕭嶼與她在澄湖見到時倒有些不一樣了。
“是啊,半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