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我怎麼配合你?”封九川直言。
“辭安果然是最懂我,”蕭嶼挑眉,了然於心道,“地下賭坊裡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我能查出來,葉誠傑那我也能敲定,就是需要辭安替我在禁軍使使勁。”
封九川早已猜到七八分,不需再問了,他知道該怎麼做。
炭盆的火星燒得嗶嗶響,爐裡的茶又滿上壺,他們在這寒冷中煨起暖,等待著新年的到來。
轉眼祁都城內掛起紅色花燈,炮竹聲從入了小年便未停過,晚間的街道和住所點著炮仗和花燈,孩童在街道上放飛跑著,追著彆家小孩手裡的花燈。
蕭嶼在祁都沒有什麼朋友,年這樣的節日於他而言意義不大,可他也會想念疆北王府裡一同過年的場景,可這樣的日子於他再也不會有了。
地下賭場在除夕前開了兩日,那些羌蕪行商動作越發可疑,運入城內的貨品經過守城的檢查後並未直接送去當地坐賈,倒是往半月坊裡送,塵起覺察不對,夜裡探行時才摸出底細,裡邊全是兵器,這麼多的兵器運進祁都城,是怎麼逃過守城的例行檢查也未可知,按照封九川的推理,一定是朝中有官員替他們打通這一關,可那些官員當真知道行商運的是兵器?
再看那些行商身形體魄更像是常年習武之人,蕭嶼的人沒探出這些行商最終目的,不過可以確認的是,他們將會在上元燈節在此地行動,作亂都城,趁亂之時是想取何人性命也好,取何東西也罷,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行跡。
蕭嶼在宮牆之上見了葉誠傑,繡春刀彆在腰帶後,那飛魚服襯得整個人猶如雪中寒鬆,蕭嶼隻穿常服未著官袍。
氣勢卻遠在葉誠傑之上。
葉城傑心有不明,打量著來人:“蕭將軍與我素來不親近,怎的今日特意約見葉某。”
蕭嶼注視著滿覆白霜的大地:“葉指揮使是陛下跟前紅人,自是不與蕭某這般得閒,蕭某近日都沒在半月坊裡邊,不經意聽到一些消息,起初隻以為是多心了,派人跟蹤查探之後才敢來與指揮使大人稟告。”
“稟告?蕭將軍這是折煞我了,葉某手裡那點權利也就隻能差遣得了錦衣衛,哪裡擔得起將軍的稟告,將軍不妨直說。”
“我想與葉指揮使合作。”蕭嶼開門見山。
“合作?”葉誠傑輕蔑道,“我可不是什麼人都願意合作的,能讓蕭將軍主動前來,想必你想要的東西也不容易弄來。”
“戶部那邊遲遲不批守備軍的款,可國庫裡沒有錢嗎?”蕭嶼審視著他,“戶部多次以錦衣衛之由,拖著款項,錦衣衛是天子近衛,自然諸事都得以錦衣衛為先。”
葉誠傑猜到幾分,這些戶部的老匹夫拿錦衣衛做擋箭牌倒是順手,不過這也是事實。
“那蕭將軍要跟我換什麼?”
“換一個錦衣衛能在陛下跟前邀功的機會。”蕭嶼不緊不慢道。
那牆上的人已然笑出聲,帶著嘲諷:“蕭將軍未免太小看人了,我不缺這種機會。”
“葉指揮使還沒聽完,彆急著拒絕啊。”蕭嶼胸有成竹道,“倘若錦衣衛在祁都城繳獲羌蕪細作,這樣的機會入不了葉指揮使大人眼裡,可有的是人想要,好比禁軍……”
葉誠傑是聰明人,蕭嶼點到為止,聰明人喜歡自己做決定,而不是被人牽著鼻子或是替他做決定。
禁軍與錦衣衛也是明爭暗鬥多年,錦衣衛被禁軍打壓多年,這幾年裡在葉誠傑接管後才慢慢壓過禁軍,若不是如此他背後之人也不會選擇他。
葉誠傑收起適才的輕蔑,取而代之的是欣賞,他爽快道:“成交。”
“錦衣衛授封嘉獎之日,煩請葉指揮使替蕭某在戶部多打點一二。”蕭嶼拱手後便離去。
葉誠傑端視著那雪中一點墨,直覺告訴他,這人日後必成大患。
蕭嶼這頭與葉誠傑達成交易,塵起即刻送信去了安成王府,葉誠傑想獨獨吃下這塊肉,蕭嶼可不這麼想。
太子府邸內,解了禁的封景陽安分了好些日子,這年要過了,上元節可是正月裡最熱鬨的日子,他心思全在外邊,朝那撥爐子的小太監寒生問:“最近父皇管本殿管嚴了些,悶在這太子府著實難熬,寒生,最近外頭可有什麼稀奇好玩的?”
寒生這才停了動作,說:“上元節快到了,每年上元節都是最熱鬨的,殿下若覺得煩悶,向陛下請個旨意出去走走也無妨。”
封景陽倒是猶豫了,他剛被斥責沒過多久,此番要出去還得讓皇帝知道,又要責罵他貪圖玩樂,無心政務了,寒生似是猜出他的為難,又換了說辭:“不若……殿下自己悄摸出去,不引人注目就行,不叫陛下知曉。”
封景陽打定就是這個注意,隻要他偽裝好一些,上元節人潮擁擠,誰能知道那人群的人誰是誰?當即便拍了大腿,就這麼定了。
入夜後蕭嶼又在那個酒肆裡飲著酒,不過這次他沒醉,心情也比上次好一些,小廝見著他仍是沒敢靠近,倒是他身邊的那兩個近衛看著好說話一些。
“主子何時覓得這麼個僻靜的好去處?”時七打量著周圍,對著的環境還算滿意。
蕭嶼隻飲著酒沒答話,那眼睛總是有意無意瞟著外邊,這剛入夜便下起雪,還越來越大沒有要停的意思,雪花伴著寒風從窗攪入店內,塵起起身欲要去關窗,卻被蕭嶼攔下了。
那窗就這麼半掩著,不知過了多久,對麵茶坊裡走出一抹白影,與那雪地近乎隱於一片,酒肆裡的人終於收起了視線。
沈輕在簷下等了許久,似乎是在等這場雪停,
可寒風刺骨,凍得人打顫,那酒肆窗台邊的人朝店裡的小廝抬了臂喚了過來,又朝那簷下方向指了指,吩咐道:“將這傘送去給那位小姐,就說是酒肆裡的傘,可明白了?”
小廝似懂非懂點著頭,時七怕他乾不好,索性點撥著:“彆露了我家公子身份。”
小廝這才明白何意,點頭拿起傘就往屋外去,小廝走近看清人後,將傘遞了過去,才說:“這位小姐,夜裡雪下大了,一時半會是停不了的,這傘是酒肆裡的,小姐不妨拿去用。”
沈輕被這不速之客擾亂思緒,這才將視線放在那把傘上,這隔壁酒肆為何要給她送傘?
“這位小哥,這傘是?”白露替她問。
“小的看二位姑娘在這站了半天,應是出門時沒帶傘,這才被大雪困了去,正好店裡還有空置的,便拿去用吧,小姐得了空再還回來也成。”小二腦子轉得也快。
沈輕這才往那酒肆望去,那半掩的窗台下,酒桌早已空置,她頷首點頭,謝道:“有勞小哥,這傘改日給你送回來。”
小廝笑笑這才回了酒肆。
酒肆後巷裡,三人淋著雪,時七嘟囔著:“這傘送人了,自個淋雪去。”
蕭嶼回頭剜了他一眼:“怎麼?你在疆北時淋的雪還少了?如今倒是矜貴起來了。”
時七賠笑這:“哪能啊公子,我這不是心疼您嘛。”
蕭嶼沒再理他:“去把乘風牽來。”
雪夜裡街道人少,蕭嶼駕著乘風往府裡回,馬蹄踏得快,漸起碎雪時,雪卷了半空又才落下,那走到半道的主仆二人被淹在雪地裡。
白露被這卷起的雪呼了一臉,大為不快,“這誰那麼缺德,街道上縱馬,夜裡看不清若是傷了人可不好。”
沈輕尋聲望去,那影已經沒在夜裡,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