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摧南山虎 隻因當初被你射了一箭……(2 / 2)

她這一問,好容易放鬆一些的觀者,一個個瞠目結舌起來。縣令還未開口,兩條腿先自軟了,好半晌才扯出一句:“大蟲為患,危害鄉裡,小人亦是為百姓著想,才想著派遣獵戶擒住老虎。”

“一派胡言,依照大齊律例,各州縣凡有虎患,可於三日內集結獵戶打捕一次,倘打捕不獲,理應上報州府,由府尹派高手圍捕。你明知境內有虎傷人,打捕一次不獲,還要強令獵戶多次打捕,令我大齊子民一個個命喪虎口。身為朝廷命官,卻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你自己說,你該當何罪?”

祝逢春上前兩步,將腰刀掣出一截,縣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聲道:“女俠明鑒,小人一時鬼迷心竅,以為擒住老虎便可加官進爵,因此不敢上報,不料犯下如此大錯,罪孽滔天,隻求女俠從輕發落。”

“不必如此,你隻要將自己所為從實道來,再在這張紙上簽字畫押,我便可饒你一命,不僅如此,我還可解決虎患一事,還此間百姓安寧。”

“女俠高義,小人實說便是。”

縣令爬將起來,把那些事一字一句說了,又在紙上落了名字,按了手印。祝逢春收了供紙,道:“從今往後,你若能靜心改過,實實在在為百姓謀福,這張紙我便一直收著,若再行罔上虐下之事,你的所有罪行都會擺到府尹麵前。”

“小人明白,小人定銘記在心。”

祝逢春略一點頭,走到門口獵戶堆裡,指著先前準備的酒肉,道:“連日獵虎,諸位費了不少心神,吃了不少苦頭,可將這些酒肉拿去分了,精肉可與家人飽餐一頓,肥肉可煉些油水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姑娘大恩大德,我等沒齒難忘。”

說著,這些獵戶便要下拜,祝逢春將人扶住,笑道:“不必謝什麼,路見不平罷了,分完這些,你們便回家去吧。”

在她的注視下,獵戶用椰瓢分了美酒,又摸出一把剔骨尖刀,把兩條肉分成大小相近的方塊,每人取一肥一瘦的兩塊。

分著分著,一個獵戶道:“姑娘等下可是要到山上獵虎?”

“是,怎麼了?”

“那老虎凶猛異常,姑娘武藝雖高,卻不好輕視了它,凡事小心為上,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緊的。”

“謝謝你的好意,我記住了。”

等獵戶分完東西,一個接一個離去,祝逢春朝縣令拱了拱手,拉著葉景揚向城外走去。走到城門,葉景揚道:“你當真要去獵老虎?”

“自然是真的,你不敢麼?”

“有什麼不敢,有這張弓,這把劍,區區老虎算得了什麼?我隻是覺得,打縣衙裡的老虎,比打山裡的老虎有趣一些。”

“不拘哪裡的老虎,隻要敢傷及人命,我這把刀便饒不了他。”

祝逢春拍了拍腰刀,與葉景揚相視一笑。兩人又行了一段,身影沒入山林。彼時天色已近黃昏,密林之中,間或傳來幾聲倦鳥長鳴,和著哀轉風聲,憑空凝出一股陰寒之氣,附在行人脊背,令人遍體發涼,不敢前行半步。

兩名少年一手握弓,一手扣住腰間短兵,眼觀六麵耳聽八方,生怕老虎從背後襲來,走了一陣,不見老虎身影,隻偶爾在地上竄出一隻野兔,或於空中掠過一隻寒鴉,撩動枝葉,擾人心神。

又行了一陣,祝逢春道:“這老虎莫不是怕我們殺它,先自躲到洞裡去了。”

葉景揚擺一擺手,道:“不急,再等半個時辰。”

祝逢春耐下性子又等一陣,遠處忽然卷起一陣狂風,一道黃影閃過,祝逢春挽弓搭箭,一箭射在那影中間,叢中霎時響起一陣虎嘯,驚飛無數鳥雀。

那虎攜著撼天動地的氣勢,直向她二人奔來,祝逢春拔出腰刀一躍而起,一刀劈在老虎麵門,鮮血染紅半邊衣裳。那虎吃痛欲逃,又被她跳上脊背,在頸上連補數刀,想要晃她下來,又被葉景揚在腹部刺了幾道口子,重傷之下,老虎終於趴在地上,漸漸沒了氣力。

祝逢春跳下虎背,正要同葉景揚說話,不遠處又是一陣樹影晃動,此山地處邊境,此時天色已近全黑,更兼虎患傳聞,尋常人不至來此,尋常小獸亦不至有此動靜。

祝逢春看葉景揚一眼,葉景揚射了一箭過去,不見響聲,她跟著射了一箭,一陣哀嚎響起,聽口音竟是中原之人。

兩人跑去一看,中箭的竟是一位華服男子,男子身邊還跟著幾名隨從,其中一個喊道:“大膽刁民,竟敢刺殺王爺,來人,與我拿下!”

隨從將她二人圍住,祝逢春扣住腰刀,道:“肅州地界,哪裡有什麼王爺,你們莫不是戎狄那邊來的?”

“把刀放下,兩位姑娘無意傷害本王,這一箭隻是個意外。”

華服男子捂住胸前傷口,道:“在下是當今聖上親封的寧王,奉聖上旨意來此督戰,聽聞此地有虎,特來為民除害,不想卻遇見兩位姑娘,有所衝撞,還望姑娘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