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的臉是青紫色，它張開嘴就趴在薑絳的肩膀處，薑絳的手停在半空，指尖還沒觸碰到腿骨。

他左手拿著鐵鍬，支撐在地麵。

薑絳眼珠左右轉動，他沒有動，準確來說他就一副沒看見鬼怪的模樣。

薑絳沉默片刻，毫不走心地說道：“呀，我什麼也沒看見。”

他把腿骨一下子抓起來，上麵的玫瑰花觸碰到他的手背。

薑絳站起來，鬼怪向下施加力氣，肩膀上的重量越發明顯，他的身體在顫抖，在強忍著，不讓肩膀塌下去。

好痛。

薑絳咬緊下唇。

他踩在雪地上，慢慢往回走，雪花堆積在他的小腿處。

薑絳跨著雪走出墓地，他本以為鬼怪也會跟著一塊離開，沒想到它還留在自己的身上。

他大意了。

鬼怪知道自己發現它了。

可他沒有殺自己。

薑絳琢磨著時間，還剩下差不多二十分鐘。

他扯著嘴角，毅然決然地往另外一個方向過去。

【他要去哪裡？】

【方向走錯了，再不趕過去，他會被白霧弄死吧。】

【不，他現在帶著鬼回去也是死路一條，甚至可能帶著其他人全軍覆沒。】

【死了最好，這樣的醜人你們怎麼會看得下去呢？】

【彆吵，彆吵，都看下去，彆亂說。】

薑絳的脖子處已經傳來尖銳的痛意，細嫩的脖子已然變成青紫色。

他鼻尖泛著粉，挺翹的鼻尖掛著雪花，他的速度越發得快。

就在鬼怪要咬破他脖子的時候，薑絳的麵前終於出現一座木屋，他奮力跑過去，在最後一秒，他跳著撞開門。

啪嗒一聲地摔在地上。

咕嚕咕嚕地滾到佛裡的腳邊。

*

另一頭，其餘幾人都灰頭土臉，渾身狼藉地聚集起來，隨著時間的流逝，晉凱臉上的焦慮越發明顯。

他焦躁不安地來回走動。

“馬上就要到一個小時，他還沒回來，我們不如先回去，不然我們就要全部死掉。”

晉凱大喘著氣，他的眼睛通紅。

葉箐沒有說話。

她隻是遙望著遠處，鼻子略微動了動，緊皺的眉尖逐漸緩下。

張風華推動眼鏡。

“葉箐，如果你要去找薑絳的話我沒有意見，可是我要對剩下的人負責，我們不能一塊在這裡都死去，你說對嗎。”

他語氣溫和，往後推一步，與其他兩人站到一條線上。

葉箐瞥了他一眼，把筆彆在自己的短發上，她收起小冊子。

“回去。”

她邁開腿，率先離開。

張風華的笑凝固在臉上。

雖然能回去是開心的，但晉凱忍不住嘀咕，“看來兩個人關係也沒多好。”

他甚至覺得自己對馮麗麗已經仁義至儘，晉凱彎著腰湊到張風華身邊說：“這女人的心真狠。”

離悅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她擔憂地往樹林深處又看了一眼，可她到底還是沒能戰勝內心的恐懼。

抱歉。

她在心中默默念道。

幾人才離開，從遠處而來的濃鬱的白霧迅速將整個空地覆蓋，它們停留在古堡外，在白霧中的動物一觸碰到這白霧很快就化作白骨，隨即白骨又從地上起來，無事地恢複方才的動作。

*

佛裡一直待在木屋中，他低頭望著滾進來的薑絳，難得露出驚愕的表情。

薑絳背上的鬼怪在一進入小木屋後就忍不住發抖，但迫於規則的束縛，依舊綁在薑絳的身上。

佛裡的小鍋中正在燉煮著濃鬱的蘑菇湯，薑絳扒著佛裡的腿，把下巴搭在他的腿上，他正要說什麼。

鬼怪壓住他的手，抓著腿骨的手痛得鬆開，腿骨就這麼落進蘑菇湯裡。

啪嗒。

湯水飛濺，有一滴滴落在薑絳的下唇，他忍不住伸出紅舌舔舐自己飽滿，紅豔的下唇。

好吃！

他腦袋的呆毛晃動。

佛裡看見自己的蘑菇湯被腿骨毀了，他麵上神色沒變，一言不發與鬼對視。

臉皮凹陷的鬼驚恐地看著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骨節分明的手就抓上它的身體，輕輕一捏。

鬼怪的身體立即化作一縷青煙，逐漸消散在空中。

連最後的尖叫也被堵在喉嚨。

“蘑菇湯。”

薑絳無辜懵懂地睜大雙眸，他抿著唇，遺憾的眼神從層疊的碎發中露出。

“沒了，我也餓了。”

佛裡躬著身體同他對視。

佛裡的長袍潔白且繡滿金絲，身體藏匿其中，他看著蘑菇湯裡漂浮的腿骨，上麵還穿插著幾片蘑菇和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