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合歡宗第八十九代宗主陳捉妖,叩見聖女,這是聖女的法劍!請接劍!”
陳捉妖字字鏗鏘沉著有力,正經尊崇的樣子把蘇雪棠嚇得也趕緊跪了下來,跟著趴在地上。
而陳捉妖說著的法劍,不過是他背上那個破破爛爛、被風雨侵蝕得看不出‘捉妖’二字的黃布旗幟。
對了,她說他一直背著這麼個老高的東西做什麼?
“這是我的法劍?”
虞熙眼中有些嫌棄,她沒有接,又道,
“咱們宗門的其他人呢?怎麼就你一個?”
這時陳捉妖眼中沉寂了一下,而後蘇雪棠跪在地上用膝蓋往前挪了兩步,眼中放光道,
“聖女姐姐,還有我呀,我也是合歡宗的人!是我們兩個!”
陳捉妖沒有說話,轉而看了眼蘇雪棠,回頭驕傲得回應她,仿佛頗有幾分得色。
虞熙頓了頓,明白了什麼,登時有些不知悲從何處起的傷痛,
“難道,我偌大的合歡宗,竟然隻剩下寥寥兩人了嗎?”
他倆互相看了一眼,並不覺有什麼,反而因為接出了聖女沾沾自喜。
蘇雪棠道,
“聖女姐姐,帶上你,我們就三個人啦。”
虞熙壓住絕望的心,悲痛欲絕,
“想當年合歡宗也是修真界唯五的大宗,如今怎麼凋零成這個樣子了?”
陳捉妖又靜了靜,才道,
“其實沒有,聖女,咱們雖然沒有宗門了,但人還在,都分散於其他宗門,成為其他宗門的弟子了,若是有令……”
“?宗門也沒了?”
虞熙隻聽見個這。
“……我們就連個招牌也沒有了嗎?”
虞熙慘兮兮的,想不到千年後,盛極一時的合歡宗衰微也就罷了,如今卻是連根毛都沒有。
陳捉妖語塞,而後他趕時間似的將手中的‘捉妖’旗幟往虞熙手裡一塞,
“既然聖女已經完好無損的出來了,那麼陳捉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這就要告辭,因實在放心不下家中妻女,我是說出門打獵了才請了幾日假的,實在不好再耽誤下去。”
“嗯……啊?”
虞熙滿頭問號,一時有些語無倫次,
“你,你不是合歡宗的宗主嗎?怎麼還有什麼妻兒老小的,這麼顧家?”
當年的合歡宗宗主可是最風流之人,人生的字典裡哪裡有‘家’這個文字?
“是這樣的聖女,捉妖如今已經歸為修真小派賢夫館的學徒了,還是要以新門派的規矩為重。
賢夫館的學子必須遵從妻主的三從四德,那就是,聽妻主的話,做妻主要做的事,絕對遵從妻主的吩咐,所以……”
陳捉妖看著虞熙震驚到石化的表情,又壓低聲音道,
“其實聖女以後出門在外彆提合歡宗了,咱們宗門是邪宗,現在外麵都是所謂正道的天下,多提沒有好處的。”
“???”
合歡宗,連宗主都成彆人家的了?
而且還嫌棄自己的宗門?
虞熙感到一陣眩暈,陳捉妖又道,
“不過聖女不必擔心,我會將合歡宗唯一的血脈留給聖女,他往後會待聖女如父如母!
這是他親生父母留下來的,聖女替他保管好,若是以後能有機緣幫他尋得家人,那是再好不過,如此,陳捉妖告退!”
他像小雞啄米似的叨叨叨說完這一番話,而後急慌慌塞給虞熙一顆黑珍珠,鞠了一躬,隨手摔了一個瓶子,還沒等虞熙回話便乾脆利落的消失在了空曠的蘭童冰川。
……
從未有過的平靜。
一時間耳邊隻有冰川融化和風的聲音。
?
是不是根本沒有陳捉妖這個人。
是不是剛剛這一切都是幻覺啊?
虞熙轉頭看看蘇雪棠,才接受現實。
……
所,所以說,這個人看了眼自己就走了,不止如此,還臨走前托付給了她一個找媽媽的孩子嗎?
蘇雪棠看著她的眼睛都要冒星星了,
“聖女姐姐,你冷不冷啊?是不是餓壞了,我給你做飯吃吧,其實我可會做飯了,我……”
蘇雪棠看見虞熙閉上眼睛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自覺閉嘴。
虞熙平複心情似的自言自語,
“沒關係,一切都沒關係,我一切事情都可以解決,我的內心無比強大,我是最棒的天才,我很好。”
靜待兩秒,虞熙迅速得接受了:
‘宗門衰微了’‘連招牌也沒有了’‘合歡宗是邪宗’‘以後要苟且度日’,且‘多了一個拖油瓶子’的現實。
她看了看手中陳捉妖塞給她的兩樣東西,先是把黑珍珠好好收起來,然後掂量了一下手裡的‘法劍’。
嗯,很好。
虞熙拍拍裙子上落著的冰晶,又整了整衣袖,捋捋頭發,一切都準備就緒,她的狀態很好,就像千年前那樣,雄姿英發,
“好,現在,告訴我寧鶴在哪兒?”
她將長旗舞動了一圈,渾身的陳年老骨頭都‘哢嚓’作響,但她毫不在意,將旗子後半截的棍子也打出殺氣,
“我先把這個渣男給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