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果然聽她的話,自己說不管他就不問,虞熙看著大口撕肉的蘇雪棠,莫名有種養孩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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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姐姐,我們來街上做什麼呀?”
蘭童小鎮,虞熙打頭,蘇雪棠在她身後跟著,一路上兜兜轉轉,才終於在一個隱蔽的客棧落了腳。
虞熙回頭看他一眼,眼神堅定,
“姐帶你回家。”
“回家?”
蘇雪棠還沒來得及細想這兩個字,便已經看見虞熙把一大錠金子‘當啷’一聲隨意得丟在了掌櫃桌上。
“我要買一壇女兒紅,埋在你家後院二十年的那種。”
掌櫃一聽一看,肅然起敬,連忙把人請進二樓包廂中坐著,還吩咐小二上了一壺好茶,稍等片刻。
待兩人在屋中坐定,蘇雪棠忍不住問,
“聖女姐姐,你到底哪兒來的這麼多銀子?”
他剛問出口,樓下坐了一桌品茶看曲的客人,正說閒話:
“你們聽說沒有,昨日傍晚羊胡子醫館失竊了!
那什麼名貴草藥、掌櫃的存錢,全都被小偷偷了!損失不小呢!”
“羊胡子醫館可是咱們鎮最大的醫館了,那得被偷了多少錢啊!”
“什麼被偷啊,我可是聽說根本就是明目張膽的搶劫!那劫匪把羊胡子大夫好一頓痛打呢!那叫得慘得,賣肉劉二狗給我說的嗷,不會有假的。”
“是的我作證!叫的可丟人了,什麼‘姑奶奶彆打了,我是死人我是死人,我這輩子、下輩子都是死人!我白日裡那是胡說的!我給姑奶奶道歉!’”
“哎呦……”
後麵的聽不清了,虞熙沒回應他,隻是一手端著杯盞,說不上來的高貴優雅,麵上卻又對他調皮一笑,
“就當給你報仇了。”
蘇雪棠這才明白虞熙是什麼意思,竟是自己‘嬌柔脆弱、昨日還四肢無力連路都走不了、滴水未進奄奄一息’的聖女姐姐,夜裡擼起袖子將人給暴打了一頓!
蘇雪棠震驚之下,推門進來了個拿著蒲扇玉麵書生模樣的中年人,看虞熙正經對付的模樣,蘇雪棠把想說的話都壓回去。
“先生想必已經知道我的來意,在下也不再藏著掖著,便是想買先生一個消息。”
那中年男人似是少見有姑娘來他們這裡,又驚歎於虞熙言語間的乾練風行,不由得眼中露出幾分賞識之意,態度也更重視一些,
“姑娘請說。”
“先生你看這是何物?”
虞熙將懷裡的黑珍珠拿出來給他,那男子看這珍珠一眼便知絕非凡品,待拿在手中端詳許久,竟然連麵色都變了。
虞熙心中亦是跟著緊張了些,她看了眼先生欲言又止的模樣,突然麵上輕鬆道,
“雪棠,我有些想吃旁邊店鋪賣的桂花糕,你去幫我買一些來。”
蘇雪棠雖然也在等著這人說些什麼,畢竟他對自己的身世也很好奇,可聖女姐姐卻這樣對他說,明顯是想支開他。
他遲疑了不過一瞬,就接過虞熙遞給他的碎銀子,笑道,
“好的,那聖女姐姐在這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聖女姐姐讓他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待蘇雪棠出了門,虞熙才正色道,
“先生請說。”
“這顆黑珠乃是深海鮫人族中的至寶,一向隻有人魚族中最核心的鮫人才能持有,不知姑娘是從何處得來?”
虞熙本看先生的嚴肅程度,便知這顆黑珍珠不簡單,卻沒想到來頭這麼大,細想之下她決定如實相告,
“這是我方才那位小兄弟父母留給他的,說是拿著這個可以尋親。”
先生聞言更是沉默許久,問出了一個同樣是虞熙心中的疑問,
“在下敢問姑娘,這位小兄弟,可否是傳說中的鮫人?”
虞熙頓了頓,
“應該不是,他是腿,我曾見過。”
她這幾日偶然從背後見,蘇雪棠是站著如廁的……而且真的是腳哇!
“也不見得,這鮫人族中有一種草藥,令幼童吃下去雖然會產生劇痛,可卻能令幼童魚尾變人形,與常人看不出分彆。”
“劇痛?”
虞熙重複了一遍,
“有多痛?”
“生不如死。”
先生補充。
虞熙沉默了,她本意是想幫蘇雪棠找回家人,可他的家人卻寧願讓他服下這痛的生不如死的草藥也要將他送到岸上,不知海底究竟發生了什麼。
所以,他父母這麼拚命把他送上來,自己還要為他尋找家人嗎?
“如果姑娘想知道答案,可以去東海一個叫不寧的地方,找到一朵寐語花,寐語花可解百毒,助鮫人恢複魚身自然不在話下。”
“到時候他再拿起這枚黑珍珠,便可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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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熙聽罷拜彆了先生,掀簾出門時正正撞上了一人。
熟悉的清香,熟悉的……絕佳水靈根的味道。
虞熙一改麵上的沉鬱之色,立時笑得春光明媚禍國傾城,
“淮羿道長,我們真是有緣,走哪兒都能遇上。”
她右手輕輕倚在扶手上,微歪了頭,眼波流轉,正巧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