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通,王熙鳳回到了梨香院,開始清點自己的東西。賈璉在一旁哭笑不得,“奶奶真是管家奶奶的風度,時刻閒不下來。”
王熙鳳正為早晨王夫人拉著她一番“推心置腹”犯惡心,聞得此言不由想到前世自己累死累活沒有個好下場,就把手裡的賬冊往平兒手中一甩,道“橫豎我就勞累這麼幾天,我才不會扒了搶了的去管家。費力不討好。”
賈璉卻是一愣,王熙鳳愛搶風頭愛賣弄才乾大家都知道,所以才有她比男人強的話語出來,如今她說不管家,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王熙鳳看到賈璉那樣兒,便知道他在想什麼,“彆這麼瞧著我。按理兒,我確實比珠大嫂子有資格管家,但我不想管家。這榮國府隻家生子就有二三百人,更莫說外頭買來的了。二太太在先太太嫁妝上動的手腳,在其他地方就不會動了?府裡那點出息怕是連月例銀子都發不起罷,更彆說什麼交際往來了。這也罷了,橫豎府裡家大業大,也不是一天能吃透的。”
賈璉想了想,道,“怕不止這些吧。這點事兒能讓你不去攬權?”
王熙鳳冷哼一聲,“二爺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府裡人多也就罷了,每年為了體麵還要買人進來。我們這等人家隻有買人的沒有賣人的,這仆人就越積越多。這府裡我算了算,光是粗使仆人的月例銀子就要一千兩銀子,更彆提主子們和貼身的奴才姨娘了。又得二三千兩左右。還有賞賜,光是大小節日大約下來也要幾百兩。這就是接近五千兩。咱們府裡幾個爺一年的俸祿加起來不過一千兩左右。當然我們都是靠莊子鋪子的出息。好的時候不過也才一二萬兩左右,不好的時候怕是頂多七八千兩。瞧著挺多,可是二爺你想想,一年的吃食花費連主子帶仆人至少也要二千兩。還有老爺買姨娘,二老爺養清客,一年下來加起來怕是也要一二千兩。這還不算對老親故友府上三節兩壽或是喪喜事和對上麵的萬壽節禮和皇後太後千秋禮。這還是理想狀態,還有下麵仆人偷雞摸狗,瞞報收息等等。府裡一年至少也要一二萬兩的支出,入息卻頂多一二萬兩。咱們府裡根本就是入不敷出,吃老本罷了。你當珠大嫂子憔悴成那樣,隻是因為孕中受婆婆妾室的氣?她怕是早就想丟手又不知用什麼理由罷了。”
賈璉見王熙鳳算了這筆賬,心裡驚詫不已。
王熙鳳又道,“何況這府裡家生子多了,是非更多。這個是太太的陪房,那個是老太太的心腹,偏又有個服侍了老主人的奴仆比年輕主子體麵的規矩。那些老貨沒差事偏還拿著銀子。你處置個下人吧,誰曉得他和誰又有個什麼親戚關係,又在哪個主子麵前體麵。彆的不說,就那二妹妹的奶娘。我昨日留二妹妹說話,二妹妹委屈沒忍住哭了出來,那老貨張嘴就罵手上還拉拉扯扯的。你說說她哪來的臉?我沒帶著奶嬤嬤嫁進來就是因為我的奶娘之前犯錯被我處置了再沒入府裡當差。再體麵也是奴才,怎的就比主子尊貴了。我可不想做點事兒還要看這些二主子的臉色,一天到晚提心吊膽怕他們回頭在太太老太太麵前嚼舌根!”
賈璉心中暗暗合計,又想起婚前賈赦所言,也深覺有理起來。
王熙鳳見他聽進去了,又道,“所以我才說,咱們與其在府裡作管家公管家婆,還不如二爺在外頭好好謀個差事,也當個正二八百的官老爺,說出去也有臉。”
王熙鳳這邊同賈璉推心置腹一番,等到王夫人又打發人來問,唱念做打一番隻道自己年紀小不知事,又剛進門不好壓嫂子一頭,向王夫人推了管家的事。正打算午睡,就聽到順兒通報說兩位通房要來拜見她。
王熙鳳愣了一下,才想起早上早起去拜見老太太老爺太太,她心裡又不耐煩通房,就沒有讓兩個通房進來伺候,如今走了一通,才發現,兩個通房還沒來拜見她這個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