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道,“不瞞老太太,五百兩我還怕不夠用呢,老太太也知道,不似在京中,揚州那頭離金陵近,金陵那邊頗有幾家老人在那邊,若是在京中畢竟離得遠了些,走動也不過年節裡,可是離得近了多少來往也得多才說得過去不是?且二爺又不是像二老爺一般在京中任職,一切往來都能走公中,二老爺養清客一支取便是二三百兩,五百兩我可真不知可否頂用,不過支多了我也擔心二爺拿去做些有的沒的,隻敢支五百兩呢。”
元春拿著單子同王夫人賈母一道兒對著東西,王夫人越聽臉越黑,道,“這般多的東西,又都是好東西,前兒我還同你說,璉哥兒分過去是個同知,莫要太高調了,叫同僚知道了心中不滿。何況這般多的東西,你們又沒帶多少人,林姑爺家還得分人來看護你們,璉哥兒尋這個缺已經十分麻煩林家了,怎好這樣不知好歹的再麻煩。”
王熙鳳歎道,“二太太仔細看看,每一項的名目我都列得齊齊的,雖說有來有往,隻是離得近的人家總不好明著拿著東家的送西家的不是?這些東西都得先準備著,誰知道哪一日就用上了呢?總不好叫人看低了咱們。”
賈母細看了看,道,“這也罷了。”
王熙鳳趁熱打鐵,道,“另有一事想同老太太討個主意,隻是孫媳婦兒不敢開口。”
賈母道,“你這個猴兒,還有你不敢的事不成?我可不信。”
王熙鳳笑道,“媳婦兒才嫁過來,正是年輕不知事的時候,二爺的性子老太太也知道。承蒙姑媽和林姑父的照顧,這次裡卻是要長住在林家的,隻是這長久也不是法子巡鹽禦史的任期是兩年,同知卻是四年。若是林姑父能多任幾屆自是皆大歡喜,隻是若是升遷或是回京,我們卻是沒地兒住了。咱們家在揚州並無祖產,到時或是租賃,或是添置都不是一筆小數目,咱們家總不能租個二進的院子叫人看笑話不是?且還有二妹妹一個嬌客呢。是以也想支一筆銀子,以作房屋使費。若是多了,便留給二爺應酬用。我略算了算,一個三進的宅院,約莫十五六的,買下來至少也要三百兩,且那江南的地界素來對園林一事極為講究,若要一個待客能見人的,少說也要五百兩。若是租個差不多的,一年少說也要五六十兩。是租是買就看老太太疼不疼我們二爺了。”
王夫人道,“縱使是林家遷走了,屋子還在,都是親戚,借住幾日你林姑媽還能不應你們不成?”
王熙鳳故作驚訝,道“二太太怎麼這般說,這若是主人家在,說借住倒無可無不可,可若是主家不在,這算什麼,叫外人知道了該說咱們厚顏無恥了。雖說林姑媽對我們小的千好萬好,但正是因為是嫡親的親戚這才不好覥著臉占便宜不是?”
史太君也道,“敏兒雖說當家做主,到底是林家的家產。咱們詩書傳家的人家,總不能做占女婿便宜的事。何況咱們這樣的人家,隻有買來的,沒有借來的,用林家的地兒待客,瞧著不好。”
賈家極重排麵和麵子,打著臉充胖子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史湘雲後來能借大觀園的地兒薛家的蟹請客,雖是大家親近,不在乎這一星半點的,但是也是因為她是嬌客小姑娘。若是成婚後還這般,在賈家看來卻是不成業了。縱使是花公中的錢並非自己私房,到底不是借的。
史太君想了想,道,“揚州那頭地界不錯,若是租來倒是可惜了,買了來日後收租子也是一個進項。”
王夫人心知打消不了這個主意了,隻道,“你和璉哥兒還拿不出來五百兩的私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