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瑗瑗,朕。”鄭瑗遊得更遠,江奎親手脫去外袍入水,將鄭瑗抱在懷裡,“朕這些日子真是昏了頭,居然想著冷落你。”
鄭瑗一僵,像是不敢相信,接著珠淚從她眼眶中滴落,江奎心疼得替她擦淚。
“朕知道一株百年梔子樹,把它移到青鸞閣中,就當朕賠罪可好?”
“彆人都有的東西,妾不要。”鄭瑗一語雙關,帶著細微的哭腔,“妾還記得當年妾隻是個偷偷采梔子花的小娘子,遇上了官家,當時也傻,官家命人采了一籃梔子花送給我,我就跟官家回了皇城。”
“官家偏寵我十年,這是第一次這樣對我。”鄭瑗用力抱住江奎,哭得抽噎,“您不要我了嗎?您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怎麼可能不要你?”江奎拍了拍她的背。
哭了許久,鄭瑗累了,江奎親自將她抱到榻上,到離開時,鄭瑗都拉著他的手。
“今日朕歇在青鸞閣,告訴鳳閣,不必準備了。”
馮廣梁驚得閉不了下巴,這是開天辟地頭一遭,就算帝後離心,十五官家不去聖人的鳳閣,就是狠狠作踐了陳聖人的臉麵,打了南州陳氏一巴掌。
可他哪敢忤逆江奎。
於是鄭瑗醒後發現身旁依舊躺著江奎。
今日是十五。
但鄭瑗覺得那位封心鎖愛的聖人應該也不太在意,她自從長子景鴻死後便心如死灰,哪怕宮中的姹紫嫣紅一年又一年添些色彩,她也依舊賢惠。
“官家,您又來陪著妾,這一日妾是日思夜想。”鄭瑗環住他的腰,頭輕輕放在他的胸膛,“妾前些日子收到了一封信,讓妾勸勸官家讓江繹回雍州。”
“妾是第一次收到這類東西,是妾的侍女在門前梔子樹上找到的,不知道是誰放的,就將它收起來了。”鄭瑗性子烈,極少如此溫柔小意,乖順的樣子讓江奎很受用,他回應鄭瑗時也多了幾分溫柔。
“那為什麼不來找朕?”
“官家和桑娘子如膠似漆,妾怎敢前去礙眼?”鄭瑗直接坐直身子,又醋意大發,翻身朝向另一邊不再看江奎。
“誰敢說你礙眼?”江奎抱住她,“那瑗瑗覺得如何呢?”
“陛下,妾不敢。”鄭媛的話中沒有半分惶恐,伸手替江奎整理了衣襟,嘴上嘟嚷著,“上次妾說了賑災一事,那些臣子便說妾乾預政事,那麼多折子奏請貶妾為庶人,妾真的怕。”
那時江奎也因此認為鄭瑗乾涉太多,才故意冷落她,而那些臣子不過就是因為鄭瑗一介孤女,坐到了這樣的高位,甚至位同副後,那些人心裡不平衡罷了。
“這天下還有媛媛不敢的事?”江奎順勢攬她入懷,知道鄭瑗一向機敏,這件事在她心裡是留了疙瘩有意彌補,“說吧,朕在,還沒人敢治你的罪。
“妾私以為,雍王新喪應回封地為父母兄長守孝,但古往今來多少藩王回藩後便大肆招徠勢力為禍一方,應該把他留在京城,又不能讓他死了。”鄭瑗狀似無意道,“那雍王紈絝一個,丟去封地不三兩天就被那些屬臣豪族吃個一乾二淨,陛下留他在京,還是救了他一命呢。”
江奎並未即刻應聲,而是抱著她,過了很久才說了句,“還是瑗瑗聰明。”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鄭瑗翻身環住江奎的脖頸,“官家不想妾嗎?”
“想。”江奎笑著勾下她的鼻尖。
於是紅簾影動,燭火長明。
次日,鄭瑗醒來後身邊的人已沒了蹤影,她並不在意,喚來侍女梳洗打扮,等著內侍將江奎賞的寶物搬來過目後入庫。
“娘子,桑娘子來了。”
桑允婉進來時鄭瑗正在一棵梔子樹上選花,看見她來後把剪子隨意一放。
“你做的很好,本位會保你腹中胎兒無虞,隻是這帝王恩寵得之不易,你真舍得放手?”鄭瑗的眼神冰冷,掃視她的全身,看著桑允婉依舊平坦的小腹,輕笑了聲。
“妾願意!妾隻是個茶女,被獻進了皇城。”桑娘子跪在地上俯首,“妾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鄭瑗勾起她的下頜,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她的臉,“還真是像。”
“過不了多久鳳閣那位陳聖人就要請你過去了,聰明點,知道該怎麼推過去嗎?”
“妾不敢。”桑允婉正是因為此事才來青鸞閣,那可是陳聖人,若召見不可不去。
“聞的東西,吃的東西,喝的東西,摸的東西,什麼都可以拿走你的孩子。”鄭瑗對陳元蘭的那些下流手段嗤之以鼻,偏偏陳元蘭對她的態度很是奇怪。
“彆看這皇城活著多少孩子,多少孩子胎死腹中,你不會想知道的。”她看在眼裡的十年,陳元蘭從三十八歲到四十八歲,自從皇嫡長子薨逝,陳元蘭在皇城的十多年再未有過孩子。
她也不允許彆人有。
鄭瑗不留那位和她有三四分相似的桑允婉了,每每看見她,隻覺得惡心。
“告訴江繹,本位已經辦妥了。”鄭瑗終於鬆口氣,擔心暴露和雍王府的關係,世子死後她都不曾吊唁,連喪禮都未送。
幸好,幸好能夠把江繹送回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