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有一點俘獲了她的……(2 / 2)

“那天你在福海廣場,彈的鋼琴曲叫什麼?”

生命力如此旺盛的曲子,從羸弱的唐箏手裡彈出,衝擊力很強。琴聲變幻成無數交纏的長藤,鑽進骨縫卷走疲意,帶給她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

即使再不願意,她不得不承認,那首短促輕快的鋼琴曲,的確有那麼一點,俘獲了她的心。

隻是有一點。她暗暗強調。

那天唐箏心血來潮,在福海廣場的公共鋼琴投了十塊錢,彈了首自己在原世界譜的曲子。她當時不過一時興起,誰曾想黎簌記到了今日。

在異世界被人認可,還是被外人眼中生死不相交的死對頭認可,唐箏講不清心中複雜感受。

“森林狂想曲。”

黎簌默默記下了名字,私心裡認為譜曲者另有其人,可在聽歌軟件上搜索,彈出的頁麵卻空無一物。

“怎麼會搜不到?”唐箏訝然,眼底漫上惑色,“換個軟件試試,不可能沒有,我當初發行收獲了不小的反響,還賣了版——”

她及時收了聲,失望地不再說下去。

在原世界發行的曲子,即使曾受人追捧,到了完全陌生的異世界,一切都被抹去,成了泡影裡的過往煙塵。

“很可能是我記錯了名字,”唐箏借著台階走下,深知把那些荒謬的事情說出來,隻會被黎簌當作精神病,她理性克製,不再反駁,“我回去看看再告訴黎老師,你現在要聽麼,我可以彈。”

黎簌打量著屏幕裡兩排光禿禿的電子琴鍵,抿了抿唇未作回應。

“你無譜在手,將原版彈出來太難。”

麵對黎簌的質疑,唐箏默不作聲調出了琴鍵,活動了下手指後,無譜彈奏起來。她格外專注,憑著記憶精準按下每個琴鍵,音量被調得極小,隻有離她最近的黎簌能聽清。

上次在福海廣場,唐箏隻彈奏了森林狂想曲的一小部分,現在完全展現於黎簌麵前。她靈感迸發,想將這些聲音刻錄進唱片裡。她隻將這次彈奏當作消遣的遊戲,彈起來並無壓力。置身於遮天蔽日的密林中,身前仿佛擺了架鋼琴,彈得忘我。

林間涼風吹著她耳畔的碎發,也將音調勾散,混著樹梢枝椏中隱秘的鳥鳴和風過林稍的沙聲,意外成了森林狂想曲缺失的拚圖碎塊,奏成比原版更完整的樂章。

森林狂想曲,長達十五分鐘。

等一曲終了,唐箏開心地仰起頭,期待看向身前的黎簌,“怎麼樣,黎老師?”

黎簌曾經對唐箏所懷有的刻板印象,在這身臨其境的鋼琴曲中,悄無聲息出現裂隙,發生了轉變和位移。

誇讚對家的話,黎簌說不出口。

幾次到了嘴邊,又被咽回腹中。

“一般。”她口是心非。

伸出食指,一一點了遊戲裡的琴鍵,等規律的聲調出來,才確信唐箏並未作弊使用插件。

黎簌不理解唐箏有這樣的本事,為什麼不換條賽道闖個名堂,非得擠進演藝圈趟渾水。唐箏從前拍的戲爛得沒邊,若肯收心搗鼓音樂,興許還有幾分成就。

唐箏在原世界時家境優渥,學了十六年鋼琴。本該在音樂道路上走到黑,結果父親生意失利,家產都被變賣法拍充作賠款,母親又在那時驟病需要手術。聽說演戲來錢快,就一頭紮進了圈子中。

來到這個世界的遭遇,貌似比以往更加糟糕。

唐箏遮攏眼皮,再睜開時已經清明一片,她拿著小樹枝在沙地裡畫圈,困住正搬運糕點塊的小螞蟻。

她笑意溫吞,輕聲呢喃。

“黎老師找到了自己的舒適圈,入行這些年,積攢了那麼多代表作和粉絲,可我的舒適圈還不知道在哪呢,演員這份職業,的確不適合我。”

原主是黑紅體質,沾了林林總總的黑料在身,卻還能一路長紅數年。

可唐箏不是。

壓製病痛之餘,她隻想著怎麼洗清遺留的黑料,給公眾和黎簌留下全新的印象。

兩人似隔山海的距離,因這首曲子忽而拉近。

“我堂兄,是飛掠唱片公司的音樂總監。”

唐箏不解:“所以?”

黎簌想,如果能得飛掠唱片包裝,憑借這手旁人求而不得的音樂才能,不用多久,唐箏就能嶄露頭角。

“我可以引薦你——”

黎簌倏而頓聲,驚覺自己說得太多。

她喜歡音樂不假,可她素來不管閒事。要幫助勢不兩立的對家,心裡仍殘存難以跨過的鴻溝偏見。

“唐箏,我很記仇。”

要她引薦對家,絕無可能。

唐箏不在意這前後反差,她噙著溫和笑意,想起黎簌聽曲時的反應。

怎樣拉近關係,她有了更完美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