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者香喲 羊雜碎(2 / 2)

養起來十分省勁,壓根不用圈養,它就跟牛羊一樣在草原上放養,自己去山地草原刨食,尤其愛吃草藥厥麻,肉特彆細嫩特彆香。

不過春山灣還沒什麼人養的,因為厥麻豬長不大,最重也頂天隻有八十斤,大夥覺得是虧本買賣。

但她還想養,肉多好吃啊,可惜她現在連豬崽都買不起,窮得隻剩叮當響。

“買多少,大塊的吧,”徐禎跟她商量。

“都成,”薑青禾讓他趕緊去,蔓蔓也要跟著一塊,她想吃肉肉。

薑青禾自己又拿雞蛋換了一包甜菜熬的老黑糖,攤子上很少有秤。賣米賣麵有專門的容器:升和鬥,賣糖的就用碗,一碗糖十個麻錢,用雞蛋換得要二十。

零零散散的東西裝了一簍,提著都費勁,薑青禾還買了一罐三麻錢的糨子,就是糨糊,攤主交代這玩意不能吃。

自家的糨糊是用麵粉熬的,這糨子用的麵粉是從糧行淘來的,篩過之後還有土渣子,進嘴就得茅房蹲一宿,不過糊布頭挺好的。

市集上薑青禾最想換的是青鹽,但鹽這玩意你私底下換,衙門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在大集上,沒人敢拿來交易。

說也說不得,這是私鹽不得買賣的朝代,但還好邊塞管控度不高。

她隻能去官鹽攤子轉了圈,最後兩手空空出來,啥鹽要五六十一斤,搶麻錢也不是這麼搶的。

最後去換了一疊草紙,隻有這種紙最便宜,當然也很糙,擦個屁股湊合吧,她更懷念現代便宜又好用的衛生紙了。

鹽沒買,薑青禾就去烏水江碼頭等徐禎,她看著黃水中筏子順水飄忽,蔥蘢鬱鬱的山巒,來往操著方言扯著嗓子喊的山民,鮮活又真實。

遠去的現代生活才更像做了一個夢,一個長久又不真實的夢。

她放空地盯著前麵,徐禎拿手在她麵前晃了晃說:“咋了,回去不?”

“回,”薑青禾站起來,瞟到他手裡還提著用草繩穿起來的羊雜碎,“咋還買這個了?”

“你上次不是說做點來吃,這玩意便宜,等會兒到灣裡,在河灘就給它收拾了。”反正徐禎手腳麻利,他也不嫌臟。

蔓蔓走了那麼多路,此時蔫巴了,上了筏子就靠在薑青禾懷裡打盹,下筏子都是迷迷糊糊的。

彆人都往家裡趕,偏薑青禾幾個在河灘邊上,找了棵紅柳樹讓蔓蔓靠著,她和徐禎下水洗羊雜。

羊雜很費水,從北海子挑點水不容易,舍不得浪費。羊腸子翻出來,內壁白膜就扯下來留著給鴨吃,羊心羊肺都得把血水擠出來,羊肚得翻出來一點點清洗,羊肝徐禎沒要,煮起來口感不行,換了點頭肉。

洗了小個時辰也沒洗乾淨,太油了得放點麵粉和粗鹽,薑青禾舍不得,等回去用麥麩再洗一遍,加點土鹽搓搓。

兩人回到屋子裡又費了半盆水給羊雜洗乾泡會,徐禎開始在肉案子上切羊雜。

不能剁,得切細絲長條,容易爛,羊雜得燉好些工夫,鎮裡賣羊雜的吆喝,都是“爛者香喲”,羊雜就是焐得越爛越香。

這地吃羊雜還分原湯和老湯的,原湯的就是清湯,老湯是賣羊雜碎的常年一口鍋。鍋裡湯天天煮,料往裡頭擱,但底湯不換,熬出來色跟醬油一般,有人就好這一口醇美。

羊雜燉好的時候,薑青禾的豬油也熬到時候了,把熱油倒進罐子裡,夜裡冷就會凝固起來。

豬油渣煉得酥酥的,她自己拿了一塊,又喂了徐禎一塊,然後叫:“蔓蔓。”

蔓蔓就屁顛屁顛跑進來,張著小嘴叼走一塊豬油渣,脆脆的。她又要了一塊就不吃了,有點油。

吃上羊雜時滿天霞光,蔓蔓嚼著又脆又嫩的肚絲,她說:“燒霞出來了。”

這個燒字她念得又對又準,她再吸溜一口湯,好鮮,接著道:“婆婆說,晚點燒霞沒了,日頭就淹山了,然後就黑達麻糊。”

徐禎嚼完有韌勁的羊肺,笑著問,“那日頭擔山呢,蔓蔓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蔓蔓拿大眼睛瞅他,一臉爹你這都不曉得,她老氣橫秋地表示,“那就是太陽它回家了,它家在大山裡頭。”

她說完愣住,“哎,太陽住天上的啊。”

薑青禾差點沒把羊雜給噴出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蔓蔓還埋頭啃著羊雜,她品味著說:“羊的全家都好吃。”

徐禎這下碗都差點沒端牢,背過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