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蟹黃 跟螃蟹兩個味(2 / 2)

“彆戴這個了,換尖頂的,”薑青禾又給他的羊皮水囊灌水,“熱也彆脫衣服,背上曬得都脫皮了。”

“晌午早點回來。”

薑青禾除了得看著這兩個娃外,她要做袼褙,昨天徐禎那雙鞋子回來後就徹底繃開了。再不做雙新的,他就沒得換了。

“好,”徐禎背上簍子,拎起鋤頭出門,薑青禾又追上去給他塞了兩個雞蛋。

回來擰開那瓶糨子,薑青禾拿出一片片長短相近的布頭,在木板上把底布刷上糨糊,另一塊布頭按壓上去粘起來。

怕粘得不牢就拿厚木板壓一壓,粘五六層做出來的布殼子就是袼褙,她一口氣把全部的布頭給粘完,拿出去曬乾。

袼褙糊的糨子到晌午就曬乾了,摸起來熱燙燙的,怕穿進腳底走樣。中間得再緔上幾針,她拿重物壓著,壓得裡頭結結實實,保管納鞋底時咋樣都不變形。

做鞋可急不得,薑青禾起身去張羅晌午飯。看不了具體時間的日子,她就在門前立根竿子,要是日頭照到竿子,影子變得很短的時候,那就到晌午了。

要是沒有日頭,那就湊活著燒。

她摸出藏在灶台邊上的罐子,一打開木蓋子。好濃一股鹹味,她舀出兩個鹹鴨蛋,又拿出五六個鮮雞蛋敲碎。她準備做道賽蟹黃,也有叫賽螃蟹的,用料簡單,但凡再多點啥東西,她都做不出來。

就是有這麼窮。

她用蛋殼把蛋黃和蛋清分開,蛋黃裡再摻兩個碾碎的生鹹鴨蛋黃。為了更有螃蟹味,其實她以前都是放蟹棒的,吃起來類似蟹黃的口感更足。

到這裡螃蟹都沒幾隻,其他更彆想了。

蛋清和摻了料的蛋黃在熟豬油裡各炒各的,白的白,黃的黃,堆疊在粗瓷盤裡錯錯落落,蛋白蛋黃都嫩生生的,色相有了。

味還不夠,慣常要用陳醋,薑末是一定得多放的,還得要白糖、澱粉和水,薑青禾湊活調的,把醋用量減少,放了磨碎的黑糖,一點澱粉。

等鍋微熱倒料汁再澆在盤子裡,她夾起一塊嘗了嘗,比起真螃蟹差點意思,但嘗個鮮夠格了。

她夾起一塊嘗了嘗,嫩滑,酸甜口,薑味很濃,不愛吃薑的嘗不了這道菜。

薑青禾又想,憑她的做菜手藝能不能去十裡八鄉混個夥夫當當,不過轉眼她又清醒了。

這地界沒有啥好吃的,都是因為用料太省了,一塊羊油在沒凝固前穿根繩,凝固後掛起來,要用就握著繩在鍋裡擦幾下,大半年就擦破點皮。

油舍不得用,鹽也舍不得放,醬醋糖更是管得牢牢的,她要是去做夥夫,做完當天就得被要求倒貼錢。

一想那個慘狀,她立即歇了這個心。

炒完蛋黃澆料汁,滿屋都彌漫起很濃的香味,蔓蔓雖然不是屬狗的,但鼻子跟狗一樣靈。

立馬探出個腦袋來,先恭維,“娘,你燒得好香,”又問,“能吃了不能吃?”

薑青禾開始掀蓋看鍋裡的饃饃,白麵摻黃米麵做的,她用筷子戳了戳說:“等你爹回來。”

“爹啥時候回?蔓蔓又問。

“你數一千個數。”

蔓蔓嘴巴特快,“一二三…一千,”她眼巴巴地盯著,“數到一千了,能吃嗎?”

薑青禾被逗笑,就不慣她這毛病,“上外頭候著你爹去。”

小丫頭一步三回頭,這時徐禎扛著鋤頭回來,蔓蔓立馬蹦上門檻,口音很重地說:“俺爹來了。”

徐禎滿腦子都是俺爹,他還是覺得好土,更喜歡蔓蔓喊他爸爸。

蔓蔓又去把小草拉過來,按著她坐下,自己也老實坐好,腳也不晃了,怕她娘不給她吃。

等徐禎洗完巾子曬出去回來才開飯,蔓蔓都快蔫了,一夾起雞蛋進嘴,她形容不出好吃的味道,她還沒吃過螃蟹呢。

但她對小草說:“希望大公雞大母雞以後都生這樣的蛋蛋。”

小草也小聲地說:“母雞才會下蛋。”

蔓蔓就啊嗚又吃了口蛋蛋,她說:“公雞真沒用。”

兩個小娃又開始笑。

徐禎沒說話,他表達好吃的就是把剩下沒吃完的饃饃,掰開蘸著料汁全吃進肚了。

起身帶上灰色圍布,拿搌布把碗給一口口抹乾淨。

薑青禾開始拿出鞋樣子,又取出一卷黑布照著裁鞋麵和鞋跟,最要緊的是納鞋底。她把鞋底樣拿出來在袼褙上比劃,費力剪下來。

拿斜著剪一指寬的白布,開始喂鞋口,得要仔仔細細把白布粘在邊緣處。

她做完開始喊,“徐禎,你來納鞋底。”

這樣費力的活,徐禎來做最適合,他力氣大,鞋底特厚實,有時候薑青禾帶著頂針的手被戳破,老母子針都沒紮進鞋底。

徐禎就當做木匠活,還拿出個很小的錘,用錐子一點點沿著邊敲,留下一圈針眼,再用穿著麻繩的子母針縫。

他縫的特彆密,又整齊,緔出的鞋底子就很結實。

“都給我來納,”徐禎還想多納幾雙鞋墊子,這樣他用力擦洗就不怕鞋破了。

“誰讓你比較費鞋,”薑青禾瞅他。

徐禎咧嘴笑,一點也不惱,挨個敲鞋邊,又想,這年頭做鞋,可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