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煮前要先給麻豌豆泡一夜,還得加點灰。”
“啥灰?”徐禎很好奇,灶灰肯定是不成的,草木灰還湊合。
四婆又喝了口,“蓬灰阿,不放它你再咋熬,豆子還是硬邦邦的,要軟和就得加它,要甜得擱糖和紅棗,要在砂鍋裡熬。”
“下次俺教你,難得碰到個好後生願意學,禾阿你也學著些。”四婆語重心長。
薑青禾說:“好啊,婆你多教他,讓他多學點。”
四婆狀做要趕人,薑青禾跑到虎妮後麵,安安穩穩美美吃了一碗甜軟的灰豆子。
在這樣苦鹽齁油的地方,還得是甜的滋味好。
入夜薑青禾在準備乾糧,蔓蔓用鏟子挖坑,她可有誌氣了,說要自己挖個坑出來。
剛才薑青禾去看過,埋頭苦乾一小時,坑就比頭大點,還沒挖到底。
徐禎在收揀他的工具箱,攢了那麼久其實也沒多少工具,刨子、斧子、鋸、不正規的量尺、鑿子、鑽子,還有些零散的配件。比起他原來的少了一大截,隻能湊活著用。
他一點點規整後,也沒閒著,他還得把今天換下來的臟衣服,走過草原沾了土的鞋子都給在院子外一點點刷乾淨。
明天曬乾後天又能穿,他從小就愛乾淨,也是閒不住的性子,薑青禾要不讓他做,半夜都能起來刷。
明天去草原不讓蔓蔓一起去了,薑青禾跟小娃講道理,蔓蔓有點生氣,她捂住耳朵不聽。
薑青禾從來不會對蔓蔓說,你要乖,又或者誇她聽話,懂事。
她覺得大人的有些誇讚實在是很壞的,表明以後希望孩子都這樣做。
所以薑青禾說:“草原上水泡子太多了,你一看見水就想踩,很危險。而且爹娘明天都有事要做,姨姨也得下田,小草也不去。”
蔓蔓把腳擦乾爬上床,她知道自己去不了了,趴在炕沿有點委屈地說:“那明天要給我帶好吃的。”
“行…”
薑青禾覺得虧啥也虧不了她閨女的一張嘴。
隔日蔓蔓還在睡的時候,夫妻倆輕手輕腳起床,把昨晚蒸的饃饃和炒蝦皮放在桌上,拿罩子罩住,才出門。
虎妮晚點還得下田,趕得飛快,到蒙古包都來不及跟都蘭寒暄幾句,就急匆匆走了。
草原還籠罩在薄薄的霧裡,遠處蒙古包的炊煙融進霧中,都蘭掀開厚氈布,捧著熱騰騰的羊奶出來。
她招呼道:“還早哩,來喝碗羊奶。”
草原的早上讓穿著單衫的兩人忍不住打寒顫,一碗冒著熱氣帶著點甜的羊奶,讓人渾身舒坦。
徐禎不太會跟其他人打交道,道聲謝就開始修補起朽壞的木桶來,得把爛掉的皮帶給拆開,朽壞的木片重新安上。
都蘭在一邊的紅漆小桌旁跟薑青禾交談,“草場有三十來戶人,每家都有要補的物件,補桶他們隻肯出一頭羊的奶。做兩隻桶,換一碗達布斯。”
她把那口兩隻手掌大的碗拿給薑青禾看,意思是隻有這麼多能換。
薑青禾沒讓步,她把條件擺出來,“要再加一兩羊毛。”
都蘭明顯愣住,她很猶豫,羊毛得交羊毛稅,兩頭羊要交八兩的毛稅。
牛羊毛在牧民眼裡看得很重。
“額能給你半兩的毛,”都蘭做不了其他人的主。
薑青禾也鬱悶,要是有棉花種就好了。
要翻過烏鞘嶺,再往遠處走,到西城域才盛開無數長絨棉,而這裡最多的是羊毛。
她們兩個說著話,徐禎在乒乒乓乓打木桶,從門口傳來一喊聲,“都蘭。”
都蘭說:“是巴圖爾大伯。”
巴圖爾還沒走進,又用蒙語說了一長句。
薑青禾滿眼放光,巴圖爾大叔說的是,“要是給我做輛大勒勒車,啥達布斯,我給他一頭小羊羔。
她隻想說:講話要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