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吃人嘴軟。
門鈴響,顧嚴直接手機開了大門鎖。
不一會兒房門就敲響,顧嚴去開門。
“師父,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門口站著個大高個的年輕人,對著顧嚴就是一頓點頭哈腰的道歉。
顧嚴一手撐著門,琢磨著想說點兒什麼,最後輕輕搖頭:“說起來是我要對不起,不該拆你的私人物品。”
鄭書陽頭還埋著,不敢抬起來:“兄、兄弟們拚單買的,我手滑選錯地址了。”
“進來。”顧嚴從鞋櫃翻鞋套。
“不、不用了。”鄭書陽哪敢進。
他今年分到顧嚴手下實習,出現場進解剖房,打心眼佩服他的專業和冷靜,對顧嚴很是敬畏。除此以外,顧嚴獨行獨往,恬淡寡欲,表麵看起來溫和,實際上鄭書陽很怕他。
買【杯子】這事兒純純一個大烏龍。
先前他們幾個年輕人在單位裡討論騎行買裝備,顧嚴聽見了,他倒不會參與騎行,隻是覺得那山地自行車不錯,隨口一說。鄭書陽有心討好他師父,便說替他買。顧嚴在忙,就讓他辦了,轉了錢過去。
接著這群小年輕又討論到了單身生活上頭去,這可就起勁了,七嘴八舌分享經驗,起哄湊熱鬨讓鄭書陽團了【杯子】的單。等發現地址選錯的時候,已經發貨了。
照理也沒啥,現在的商家都很注重顧客隱私,鄭書陽給顧嚴也說了,說私人物品寄錯到他那裡,顧嚴答應給他帶單位去。
誰能想到,半路殺出了時譽這位拆封小能手呢。
“師父,我把這個給你帶來了。”鄭書陽遞上一個牛皮文件袋。
顧嚴接過打開看了一眼,點點頭:“行,我先給陳教授看看,等明天局裡批示通過,就把數據傳過去。”
隨後回屋把文件放桌上,轉身去拿沙發邊上的紙袋。
時譽慢吞吞的疊著碗筷,聽了半耳朵,又瞟了眼文件袋,露出來的半張打印紙上是個人的頭骨圖。
顧嚴把【杯子】物歸原主,臨走鄭書陽腦子短路,不要命的問了一句:“師父,要不你選一個留下,都是新的。”
顧嚴眼睛虛了虛,鄭書陽一個激靈,提著東西溜之大吉。
關了門,顧嚴把沙發上的文件袋拿在手裡,瞄了眼在廚房把水放得嘩啦響的人背影,去了書房。
顧嚴把圖紙排開在大書桌上,給陳教授打去視頻電話。
“小嚴啊,怎麼樣,又給我丟難題來了?”陳厲年過四旬,頭發白了一半,對著鏡頭扶了扶眼鏡。
“這次可能比較棘手,顱骨有損,你先看看。”顧嚴把攝像頭對準圖紙。
紙上是不同方位的頭骨圖像,頜骨部分有殘缺。
陳厲眯著眼睛看了好半天。
“老陳,能恢複嗎?”
“嘶,應該……可以?”陳厲不確定,他是顱骨複原技術的研究專家,但如果骨頭不完整,恢複成人像的誤差肯定會出入很大。
“如果你覺得不行,那我就不打申請了,省得浪費資源。”
“試試吧,我倒是能多試幾種情況,隻不過不一定能幫到你。”
“那行,明天我聯係你。”
顧嚴掛了電話,捏了捏眉心。
這是昨晚接到的一起報案,屍體腐爛隻剩白骨,也沒有能分辨身份的證據。法醫組忙活了一晚,早上才清理出來,顧嚴想到讓陳厲的技術試試複原。
連軸轉到現在,身體的疲累感才緩緩襲來,顧嚴打了個哈欠去客廳倒水。
沙發上窩著一個人,抱著平板在畫畫點點。
差點忘了家裡還有一人沒安頓。
顧嚴接了水走過去:“走吧,鋪床,睡覺。”瞄到平板上的素描肖像,“畫的什麼?能看嗎?”
時譽遞給他。
是個頜麵戴了金屬麵具的男子畫像,麵具做了藝術處理,很精巧。
“設計感不錯。”
時譽不無得意:“嘿嘿,靈感還是你那紙上的骷髏頭。”
“你看到了?”顧嚴突然想到什麼,叫他,“跟我來。”前腳進了書房。
時譽不明所以,還是跟了過去。
顧嚴拍拍桌上的圖紙:“過來看,你能畫出他的本來麵貌嗎?”
“以骨畫人?這可是絕技,你可真看得起我。”時譽斜靠在門邊,沒往裡進。
“不行就算了。”顧嚴本來也沒認真。
時譽抱臂胸前,抬高了下巴:“沒說不行,有條件。”
這門技術哪是隨便什麼人就會的,連陳厲都沒把握,他這一說好似真會兩下子,顧嚴倒來了興趣,看他能畫出什麼花兒來。
“說說看?”
“彆給我哥當眼線。”
沒頭沒腦的,這是哪門子條件。
顧嚴不動聲色:“你先畫。”
時譽撇撇嘴,走過去把圖紙認真看了一遍,從筆筒裡抽了隻鉛筆,就著旁邊的空白紙上起了線條。
安靜下來的時譽是秀氣的。
他麵皮薄掛不住肉,繃得骨相清晰,皮膚滑嫩;鼻梁、下頜精致,連唇角的線條都像是用心描摹過。
隻是少年人心性張揚,眉眼壓不住也跟著上挑。
時譽專注筆下,目光凝聚,眼裡閃爍像彙了星辰。
他身上是白色文化衫,棉料休閒褲。皮肉沒跟上瘋狂撐開的成年人骨架,後背支棱,胸口蕩出一大片蒼白嶙峋。
顧嚴走了神:“怎麼不長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