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曉躊躇地將鐵鏈取了下來,手比向屋內,“請進。”
王律走進來,掃視一圈。
小到可憐、一眼看到底的房間,轉不開身的衛生間,沒有廚房。
房間光線很暗,拉開窗簾仍沒多少陽光。門邊一個不織布收納箱充當衣櫃,“衣櫃”邊放了兩雙洗得發白的鞋,一張單人床,小小的床頭櫃,床尾邊有一電腦桌,桌上電腦正閃著幽幽的冷光,桌後是一張椅子。
所有家具看著都上年頭了,這缺一個角那破一個洞,天花板牆麵斑駁、有不少裂痕,四周的牆麵倒刷了新漆,可白漆不均勻的薄處,隱約能看到牆麵幾塊黑黑的黴點。
王律轉過頭看向跟在後頭的林春曉。
林春曉仍裹著被子,大大方方地走在後頭,絲毫沒有陋舍被外人看到的尷尬和無措感。
她的視線和王律碰上後,揚唇笑了笑,生病的她沒多少精力去接待客人,但還是很有禮貌說:“我這沒有拖鞋,你直接進去吧。”
說完,林春曉先行往裡走,將身上的被子疊好放一邊,把還沒啟動完畢的電腦合上,挪了挪桌椅的位置。
她冷得打了個噴嚏,趕緊拿出外套穿上,指向椅子,“請坐。”
一瓶礦泉水被她從床底取出放在電腦桌上,“我這隻有水,不介意吧?”
王律搖搖頭,坐到椅子上看著礦泉水。
礦泉水的膠貼印著公司的LOGO,看樣子是公司搞活動時的水。
林春曉順勢坐到她對麵的床上,一雙杏眼看著她,等著她說話。
王律心中“嘖嘖”兩聲,好奇林春曉聽到她接下來的話時的反應。
她經手這份協議,知道裡頭的內容,出發找林春曉之前,她不知道林春曉的生活如此窘迫。
這種窘迫與協議裡的內容形成鮮明對比,王律知道,林春曉隻要接受這份協議,處境便能瞬間反轉。
一輩子躺平不工作都可以。
想到這,王律都羨慕了。
眼前的女生明顯生著病,她不耽誤時間,清清嗓,打開檔案袋,取出裡頭的贈予協議遞給林春曉,解釋她來這的目的。
“林小姐,這是一份財產贈予協議,是何女士贈予給您的,她全權委托我所和您對接,所以今天我才來到您這叨擾您。”
林春曉看著手裡頭的合同,極度震驚下的腦子居然異常清醒,甚至不需要用掐自己來區分現實和夢境。
隻是清醒歸清醒,卻做不出反應來。
她大腦宕機好一會兒才正常運轉。
林春曉捏住手中這份協議,紙上隨著力道產生皺褶,皺褶處正好寫著對方贈予店鋪的地址。
樺桐區創進二路312號……
她瞬間吃驚地嘴都張圓了,那一塊可是市中心!
又看看麵積。
居然有整整四百來平!
“我、我不認識你口中的何女士,這份協議我不能簽名。”
震驚之下,林春曉說話都帶了點結巴。
她接觸社會早,在貪小便宜上吃過不少虧,吃一塹長一智,何況這不是小便宜,是天降大餡餅!
有了它,她生病時哪還需要苦哈哈地從床上爬起來給領導跟進數據?
下輩子完全不用愁了好嗎!
可隻有明碼標價的東西能讓她安心。
即便視線戀戀不舍地黏在合同上,林春曉還是將合同推了回去。
林春曉的反應在王律和何女士的預料內,見狀,她取出一封信。
“據何女士說,您高中畢業時當過兩個月外賣騎手,期間救了她家偷溜出去的貓,讓貓免於車禍,這是何女士的答謝禮。”
林春曉記性不錯,分明好幾年前的事了,可腦海中何女士的形象一下就浮現出來。
“舉手之勞,不用這麼貴重的答謝。”林春曉說。
王律玩笑道:“對有錢人來說可能這微不足道。”
不過王律也奇怪,怎麼這道謝禮遲到了整整五年?
“這封信是何女士寫給您的,您看看,說不定會改變心意。”
林春曉打開信封。
帶著淡淡紙香的信紙展開,信紙上的字跡娟麗秀氣,見字如見人。
她印象裡何女士當年應該已經六十來歲了,發白的頭發用簪子盤了起來,抱住丟失的愛寵時臉上滿是失而複得的喜悅,等情緒平緩下來後,何女士舉止從容優雅地向她表示感謝。
在和何女士道彆後的一段時間,她總是下意識地模仿何女士的舉手投足,期冀著自己能成為像她一樣的人。
可忙碌的生活不允許她從容優雅,她很快又被打回勞碌奔波、日日憔悴的原形。
信上內容言簡意賅,重提舊事表達對林春曉的感謝,隨後講了她準備環遊世界的計劃,最後說她家裡有兩隻剛滿一個月的幼貓,沒法帶去旅遊,需要麻煩林春曉代為照顧。
這間店鋪既是感謝費也是酬勞。
“如果你不接受的話,兩隻小貓可能會餓死在家,所以真的要拜托你了,等你簽完協議,王律會告訴你我家的地址和門鎖密碼。”
在信的結尾,何宏雅女士這樣說。
林春曉糾結地咬住下嘴唇。
不是無緣無故的饋贈讓林春曉的心安定不少。
可就算幫她照顧兩隻貓,那也是自己占大便宜了,真的要接受嗎?
林春曉腦中迅速回放著今天一整天發生過的事。
生病醫生建議休息,睡著後被吵醒讓她帶病工作,突如其來的大餡餅,等著她去照顧的兩隻小貓。
“我簽!”
她斬釘截鐵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