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不能當我一輩子的借口……(2 / 2)

晗露有昭 陸西悅 5695 字 9個月前

殿下當時沒說話,一邊批閱奏表一邊有意無意在問,盧緒做實回答,哪知一番詢問過後,他從一堆折子中抬起頭,眼神不見疲憊,但見不耐:“明日起,你便自去領了衛所的差事,替孤好好練練那幫整日賦閒的家夥,什麼時候練好了,什麼時候回來。”

盧緒當時沒大反應過來,直到瞿恒送他去衛所,看到那幫懶散不堪的兵痞後才驚覺這不是份好差事,他同瞿恒共主多年,見他還是有些看不明白,沒忍住規勸了那麼兩句:“殿下最是在乎公主這個妹妹,你往後在她麵前千萬記得,謹言慎行。”

關於肖晗隱瞞手上傷勢的事情,兩人都很是默契的沒有再去提及,像是風過細沙般,了無痕跡可循,二人俱都端著各自心底那麼些不純的目的在相處著,像狩獵者,在耐心的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時機,以期能有不一樣的收獲。

沒出幾日,肖晗手上的刀傷已然痊愈,右手已經能靈活的運用自如,不說批閱折子,描繪幾幅大燕的山水圖都不在話下。

朝露進殿那會,他手上的狼毫正在紙間揮斥,之前因著受傷,已經許久沒有這般大幅度的動筆,可即便如此,也絲毫不影響他下筆的穩重感。

他一絲不苟的低垂著頭在揮墨,朝露好奇的湊上前去,不過一眼就看出他筆下的繚亂來自哪裡,嘴裡有些驚訝的問到:

“皇兄畫的可是我邊境的遙城?”

本打算一劃而下的筆尖微頓,不合時宜的停在了半中央一瞬,她見此嘴裡發出一聲輕淺的‘咦’後,才看到那筆尖繼續畫完剩下的部分。

肖晗置筆上架,臉色如常,隻是語氣聽得出有些發了沉,他雙手掌心撐在桌沿,就這樣側頭看著朝露,嘴裡狀似無意道:“隻一眼就能看出孤畫的是遙城,你可是去過?”

她懵懂著抬頭,撞進一雙晦暗的眼眸中,受了蠱惑般,沒加思索就說了實話:“之前李大人曾和我說過有關遙城的事,我聽後覺得甚是有趣,便去藏書閣借了幾本有關遙城的書…”

她話還沒說完,就逐漸弱了下去,因為她已經看到肖晗的眼神,透著不悅和警告,識相的在這個時候及時打住後麵的話。

他聞言收回手,慢條斯理的捏起桌上剛畫完的圖就道:“那看來昭昭還對李大人念念不忘,人已經走了好幾月,你卻還能一眼就能認出他此時外放的地方。”

他眼神落在手裡的圖上,話卻是對朝露說的,聽語氣還有些譏誚:“怎麼,是想日後若尋著機會再去一次遙城,在遙城又繼續‘無話不談’?”

他這話說的有些擰巴,裡麵蘊藏的含義太多,朝露聽後不禁有些緊張,語氣故作柔軟的回答:“遙城山高路遠,我五歲進了宮後便沒再出過京,此番真想去的話,倒是要問一問皇兄的意思了。”

沒讓她等待太久,幾乎是話音剛落,對麵的肖晗就道:“你若真的想去,下次巡幸帶上你也不是不可。”

雖說語氣還是生硬,但那調子聽起來已經好了太多。

朝露像是猜到了肖晗想聽什麼,簡單的兩句話就讓他的銳氣消減不少,而此刻她手心微濕,心裡大為鬆了一口氣,是在慶幸他尚沒發覺她心裡存的旁的心思。

話題就這樣被輕輕揭過,她倒是沒忘今日來這兒是做什麼,一應要用的東西瞿恒都已準備在側,萬事俱備,隻待她來。

而她心裡記掛著皇後的囑咐,上藥的時候那目光都一直似有似無的往他桌案上撇,想去看看他有沒有在看皇後說的那勞什子的小像冊子,一個心不在焉,沒留意手上,藥粉灑在了他胸前的衣服裡都不知道,直到肖晗提醒:

“期限是你要孤定的,不認真做事的也是你,這要是耽誤了傷勢,時間到了還未痊愈,究竟算你的,還是算孤的?”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這事是挺疼的,好在他這會是背對著她,有些話聽起來就少了那麼兩分揶揄之意,否則就能看見她這會眼裡一閃而過的局促和些許的不自然。

她這會正在替他上藥,之前他不說她也一直不知道,他右肩也受了傷,撲倒那老虎在地上激烈纏鬥時被順勢咬上了他的後背,好在力氣卸去的快,沒有撕裂流血,隻留下一圈不淺的烏青。

誠然如她所言,男女本就有彆,可偏偏二人身份上還披著兄妹的這層幌子,既能當借口,又能做遮掩,是以真當肖晗裸露著半個肩膀麵對她時,心裡還是存在那麼一兩分的芥蒂,甚至在思考,二人如今的相處方式,真的隻是兄妹嗎?

但也容不得她多想,思緒便被打斷,許是察覺到二人之間的氣氛過於凝滯安靜,肖晗主動開口打破:“方才在想什麼?”

她做事一貫穩妥,若非是真有什麼心事,否則她不會出現方才那樣失態的情況。

她還在給他的傷口處塗藥,手上動作繼續,但看著傷口的樣子又不免憶起了那日皇帝說的話來,語氣中帶著些愧疚的意思道:“三皇兄不日就要抵京了,皇伯父有沒有說過皇兄這次的懲罰何時能結束?”

由於他在圍場的擅作主張,皇帝懲罰他留在殿內好生反思,除卻必要的去鳳棲殿問安外,早朝和勤政殿他都不去了。

她心腸軟,而這事終究也是因她自己的緣故而累及了他,今日想到這裡便就順勢說了出來。

可眼前的肖晗反倒輕笑一聲,猜到了她心裡所想:“既然覺得心裡有愧,那下次便不要再這樣貿然的答應彆人,孤知曉你性子好,不會拒絕彆人,若下次再有,便可拿孤當做借口。”

怕她以後也會因為心軟而受欺負,肖晗正在給她出主意,可偏生她就像沒開竅似的,純真無暇的麵孔湊到他眼前,滿臉疑問的道:“可皇兄不能當我一輩子的借口啊。”

“為何不能?”

藥已經上好,她行至跟前替他將衣服攏好,肖晗接過她手裡的衣襟自己係上,就聽她說:“因為皇兄日後是要娶妻的,皇兄往後的年歲裡要當的自然是皇嫂的借口。”

她在一旁垂著頭收拾東西,沒去看肖晗這會的臉色,等到事畢後,肖晗已經兀自穿好了衣物,神色如常的坐在那裡。

她端著收拾好的托盤準備往外去,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桌角處的折子,那折子堆成一摞摞的,中間有些縫隙,受到擠壓後裡麵就掉下來一個東西,小小的,長長的,像一本小劄。

那東西朝露見過,是上次在鳳棲殿請安時皇後拿在手上的東西。

她低頭瞥了一眼,順勢將手中東西置在一旁的桌上後,慢吞吞的蹲下,拾起,又當著肖晗的麵親自展開。

她動作輕盈,行雲流水的動作下來也是一種賞心悅目的存在,小紮在纖長的指尖中被翻開,看清是什麼東西後,瑩瑩雙眼閃著興奮的光芒凝視著肖晗:

“皇兄,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