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簫瀾微頓,緩緩轉過身去,“大人還有何事?”
那喊話的官兵朝她走了過來,簫瀾身子微微緊繃,扶著一邊木板車的手緩緩移到了腰際——那兒藏了一把極其鋒利的短刀。
出乎意料的,那官兵卻是把什麼東西朝她丟了過來,“包裹掉了。”
“……”簫瀾接住包裹,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多謝大人。”
她爺爺的,還以為要被發現了呢。
岑珠也偷偷喘了口氣,實在是被嚇得不輕。
接著簫瀾便一路暢通無阻地推著岑珠離開。等拐過一個路口,到了那城門官兵看不見的地方,她便猛地放下了手中的板車,岑珠毫無防備,被摔了個大屁股蹲,疼得忍不住哀嚎一聲,又怕被發現似的捂住了嘴。
傻乎乎的,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
簫瀾嗤笑一聲,“行了,彆裝了。”
聞言,岑珠這才爬起身來,揉了揉自己被摔得生疼的屁股,委屈又惱怒,“你怎麼鬆手了?”
簫瀾道,“怎麼?還真想讓我一路推著你。”
正在拍灰的岑珠癟了癟唇,“那為什麼不買個馬車呢?”
這樣他們就可以都坐在裡麵,還不用走路,也不怕會被彆人看見。
“……”發現這小公子是真的在疑惑,簫瀾驚愕,冷笑一聲,“嫌死得太慢了嗎?”
岑珠委屈地哼了哼。
此刻已是黃昏,落日西沉,半托在天際的青山上,輝映而出的晚霞鋪滿了整個天空,壯麗錦繡,宛如這世上最華貴多彩的綢緞。
晚霞落到簫瀾麵上,竟襯得那冷酷的眉眼多了幾分溫柔。岑珠抱著包裹,忍不住湊近了她,仰頭問道,“接下來怎麼辦呀。”
簫瀾給了他一個“你是笨蛋”的眼神,“往東,到平鹽城,辛守村。”
辛守村,也即簫瀾的家鄉,儘管蕭瀾待在湘城的時間還要更久些。
岑珠疑惑問,“為什麼去那兒?”
簫瀾沒回答他,撿起木板車大步向前,岑珠忙跟了上去,“等等我!”
天色已晚,到平鹽城是做不到的,夜裡趕路更是不可能,因此簫瀾推著木板車走,是為了尋找一個適合夜宿的地方。
岑珠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也不敢離開,亦步亦趨跟著,像個黏人的小狗。
走到一處靠近林子、有小溪流經過的地方,簫瀾停在了那兒。岑珠緊跟著她把包裹放下,驚問道,“今夜我們就在這兒睡嗎?”
簫瀾“嗯”了一聲,給他派發任務,“去林子裡撿些枯枝樹葉回來。”
天色昏沉,林子陰森森的,還有烏鴉嘶鳴、鳥雀振翅的聲音,陰涼的晚風吹過時,林子晃動,如同張著血盆大口等待吃人的鬼魅。
岑珠扭頭望了望,一時沒動。簫瀾回頭看他一眼,“不敢去,怕了?”
小公子分明很怕,偏偏嘴硬,“才沒有!”
簫瀾點頭,“行,不怕就趕緊去吧。”
岑珠於是又後悔了,朝林子走了兩步,又猛地停下,回頭看向簫瀾,鼓著白嫩嫩的臉道,“為什麼是我去撿樹枝,不是你呢。”
簫瀾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也不拆穿,隻道,“你不去也行,飯彆吃。”
她斜倚著木板車,從包裹裡拿出乾糧,悠悠哉哉地啃了一口。
岑珠幾乎一天沒吃東西,又經曆了這麼多事,早就餓了,當即眼巴巴地看著簫瀾。
簫瀾拿著乾糧的手往左移,岑珠的眼神跟著往左,往右移,又跟著往右。
簫瀾忍不住笑了聲,岑珠反應過來,羞惱地紅了臉,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可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咕叫了一聲。
蕭瀾輕笑一聲,“哪來的青蛙。”
岑珠頓時張牙舞爪,“你才是青蛙!”
說完又覺得委屈,捂住扁扁的肚子蹲在地上,不吭聲了。
簫瀾倒也沒真想不給他吃,慢悠悠解釋道,“你不撿樹枝也行,入夜冷了彆叫喚就行。”
又冷又餓又累,岑珠不敢想會有多麼折磨,小小步磨到了簫瀾身旁,“我怕嘛……你陪我去好不好。”
他下意識撒嬌請求,可一張臉慘白,在這昏黃的夜裡,總有幾分嚇人。
簫瀾乾脆利落地拒絕了,“我可不怕冷。”
岑珠咬了咬唇,惱得很,見她還毫不在意地啃著手中的乾糧,氣得撲上去一把奪過,又動作迅速地塞到自己嘴裡。
簫瀾驚了一驚,高舉著的手放下。
看來這小公子當真是餓狠了,連她吃過的乾糧都能吃下。
岑珠毫不客氣地坐在簫瀾腿上,大口啃著乾糧,怕簫瀾搶回去,連咀嚼都沒怎麼咀嚼便吞了下去,噎得淚花都冒了出來。
簫瀾真怕他噎死過去,修長的腿屈起來把他頂下去,“急什麼,我又不搶。”
這話意有所指,岑珠鼓了鼓臉頰,動作卻慢了下來,坐正身子慢慢咀嚼。
他受過嚴格良好的教育,雖說如今饑餓又狼狽,吃相卻不難看,安安靜靜小口咀嚼時,讓簫瀾想到抱著堅果吃的小鬆鼠。
不作妖時,小公子看著還是挺順眼的。
岑珠不知她心中所想,安靜又認真地吃著。說實話,這些乾糧又硬又難吃,是他從前絕不會碰的東西,可現在餓急了卻覺得這麼難得和美味。
等吃完,天更黑了。沒有光亮,他有些怕,後悔剛才沒聽簫瀾的話去撿枝條,現在什麼也看不見,隻能小心翼翼地湊到簫瀾身旁。
簫瀾斜倚著木板車,閉眼休憩。岑珠口渴,扯了扯她的衣服,“簫瀾,我渴了。”
簫瀾乾脆利落地丟了一個水囊給他,他喝完,又扯扯簫瀾的衣服,“簫瀾,我睡哪兒。”
簫瀾懶洋洋道,“隨你。”
她語氣微冷,威脅道,“再吵我就把你丟河裡去。”
岑珠癟了癟唇,小心翼翼地窩在她身旁,幾乎是貼著她躺下的。身邊的人氣息熟悉,給他極大的安全感,岑珠得寸進尺,忍不住把腦袋搭在她身上。
簫瀾額上青筋跳了跳,在他將要枕上自己大腿的時候拎起他的後衣領,把人丟到一旁,“彆扒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