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珠暗中擰了擰簫瀾柔韌的腰,張牙舞爪,“你才腦子不好!”
老村長當然沒有當真,含笑道,“不錯不錯,轉眼都成家了。”
一邊驅著牛車,她一邊打聽起簫瀾這些年的情況。
簫瀾臉不紅心不跳道,“從村子出去後,我便到了湘城,恰巧碰見了個好心人收留我,還替我還了債,我便認她為乾娘,留在了湘城的一個醫館,平日跑腿賺錢。今年年初乾娘壽終正寢,我便回來了。”
岑珠聽著她編的謊話,在心裡一句一句拆穿:騙人!
老村長感歎,“回來得好,回來得好啊。”
“大家夥也十幾年沒見著你了,再不回來,都不記得了。”
簫瀾微微一笑,不做回答。
時間慢慢過去,緊趕慢趕,等接近傍晚,三人終於到了。辛守村坐落於平鹽城城外,處於幾座山的中央平窪處,規模不大,位置也偏僻,算是個避世之鄉。放眼望去,也就三四十家住戶,可依山傍水,是個好地方。簫瀾依稀還記得蕭家曾經的房子在村子西邊最偏僻的地方,緊挨著一條小河流,房後便是一片竹林,母親簫玲便安葬在那竹林邊。
老村長為人熱情,一路把他們送去曾經的蕭家,路上勸道,“你許久不回,屋子陳舊,天色也不晚了,不如先到我那兒住一晚?”
簫瀾拒絕了。
路上的村民見到老村長帶著兩個姣好的陌生麵孔回來,滿眼驚奇,老村長一路笑嗬嗬地解釋,“是簫瀾啊,簫瀾帶夫郎回來了。”
眾人更是驚歎。
簫瀾:“……”
隊伍漸漸壯大,一群人好奇地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問著什麼。陌生人太多,且還有停留在自己身上不停打量的視線,岑珠怕得把臉埋在簫瀾臂膀裡,表麵上一副害羞小夫郎的樣子,背地裡一直在掐著簫瀾的胳膊求救。
簫瀾顯然也不大喜歡這樣的場麵,一隻手暗暗攬住他,把應付給老村長的話又應付給這群人。見前方便是蕭家舊屋,她乾脆利落地下了車,“多謝各位鄉親,天色不早,我還得回家收拾,改日再聊。”
老村長同樣解圍道,“行了行了,都回家吃飯去吧,不要嚇著人家夫郎。”
眾人這才慢慢散去。
——
簫瀾和岑珠站在蕭家舊屋前,但見一片破敗,院子裡長滿了草,屋頂上的瓦片也沒了一半,稀稀拉拉的,甚至牆麵都倒塌了一半,從那破窟窿中,還能看見屋子內肆意生長的雜草,推了推那道破門,卻似乎驚擾到了什麼動物,發出微弱的動靜。
“……”二人同時陷入沉默。
這還能住人嗎?
也罷,十幾年過去,變成這樣也很正常。
岑珠傻眼,“今夜我們便要睡在這兒麼?”
老村長笑嗬嗬道,“都說了到我家來吧,我家也就我和老頭子兩個人住,你們就當陪陪我們二老。”
如今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老村長家不遠,從這兒能一眼看到,於是三人很快到了老村長家,至於蕭家舊屋,簫瀾也不打算修了,直接拆了重建一個。
隻是拆房子和建房子都不是她的強項,她隻好托老村長幫自己找人。
老村長滿口答應。
老村長姓金,名叫金華。她的夫郎年過半百,頭發卻還很黑亮,身體也很健康,二人本是有一兒子的,可已經出嫁三年了,不怎麼回來。
金夫郎一見著簫瀾和岑珠,聽聞二人的身份,也同樣驚奇得很,又詢問岑珠的情況,看上去很喜歡他。
岑珠本因這簡陋的小屋子有些嫌棄,可金夫郎那麼熱情,倒讓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隻能勉強忍下內心的不適跟他搭話。
為了招待二人,老村長殺了一隻雞,岑珠吃慣了山珍海味,見這簡單的兩三樣小菜,驚道,“就這?”
金夫郎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手,“天色晚了,來不及準備。”
簫瀾屈指狠狠敲了一下岑珠的腦袋,“這些足夠了,多謝金叔。”
“他腦子不好,金叔不要在意。”
岑珠捂著腦袋淚眼汪汪,剛想說什麼,便見簫瀾橫過來冷冷的一道視線,頓時憋屈地吞下了口中的話,悶悶道,“……謝謝金叔。”
金夫郎忍不住笑了一聲,“唉,沒事。”
嘴上是接受了,可因著味道不符合胃口,岑珠沒吃幾口便停了下來,好在沒有當眾說出什麼“難吃”之類的話,否則簫瀾會直接把他丟到山裡。
吃完,得知沒有地方洗澡,岑珠又傻了眼。金叔不好意思道,“我們都是提些水到屋子裡洗的。”
岑珠和簫瀾住的是旁屋,也即曾經老村長兒子的房間。一進屋,小公子便發了脾氣,癟嘴抱怨道,“我不想住在這兒。”
連洗澡都沒地方洗。
簫瀾才不慣著他,“不想住就滾出去。”
岑珠滿臉不情願。
屋子許久沒有人住,有些灰塵,簫瀾大致擦了擦,脫下外衣便躺在了床榻上。岑珠心中膈應,偏又沒有辦法,站在床前哀怨地看了簫瀾好久,“簫瀾,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個地方呀?”
離開這兒?
簫瀾掀起眼皮看了小公子一眼,“不走。”
岑珠還以為到這兒來隻是歇個幾日呢,聞言很震驚,“難道就一直住在這兒了麼!”
簫瀾沒答話,岑珠不敢置信,“可、可這兒什麼都沒有。”
一個小小的村子,屋子都是破破小小的,連他家茅房都比這兒豪華。
簫瀾冷笑,“你莫不是忘了你如今的身份。”
現在的他可不是什麼岑家小公子,是朝廷正在追捕的逃犯!有個住處便不錯了,還異想天開,簡直可笑。
岑珠委屈地哼了哼,許久終於妥協地爬到床上,可他才躺下,便見一隻灰溜溜的小動物竄過,他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撲到了簫瀾身上,驚叫連連,“簫瀾!有東西!有東西!!!”
一整個人砸過來的感覺可不好受,簫瀾額上青筋跳了跳,耐著是在彆人家,忍了忍,隻道,“下來。”
岑珠怕得要死,死活不肯從簫瀾身上下來,眼淚都掉了,“我不要。”
簫瀾扯他下來,他又瞬間八爪魚一樣扒到她身上,甚至哭出聲,“不要嘛!”
方才那個東西把他嚇死了,若是自己睡在那兒,它爬到自己身上怎麼辦?岑珠想想都很害怕。
“……”天色不早,不能打擾到老村長妻夫二人休息,簫瀾又忍了忍。
岑珠躺在她身上,緊緊抱著她,哪有一點大家公子該有的矜持模樣?
也罷,反正他抱著還算舒服,簫瀾就把他塞到懷裡,腿也搭了上去,威脅道,“再吵我就把你丟出去喂狼。”
小公子揪著她的衣領,眼尾緋紅,嘴巴抿得緊緊的,不敢吭聲了。
他動了動身子,想把簫瀾的腿弄開。
簫瀾搭得更結實了,“要不就乖乖當個枕頭,要不就過去自己睡。”
有那隻老鼠,岑珠哪兒敢自己睡?
他在心裡默默想到,肯定有一天,母親和大姐會來接他回去的。到時候他就不要簫瀾了!讓她自己一個人在這個又窮又破的小村子待一輩子吧!
真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