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卿的聲音透過手機聽筒嘶吼開來,不算安靜的走廊裡也能聽見聲響。
“田染染你說的什麼鬼話……”
指尖點了紅鍵,電話被她切斷,順便關機。
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還有好幾口惡氣沒出呢,但她現在沒有時間掰扯這些爛事。
她又朝賀漾的方向看了一眼,卻見他突然有感應似的側過頭,朝她看了過來。
剛剛利用完人家的田染染突然有點心虛,立即轉身進了化妝間。
她剛進化妝間,門就被推開,走進來的是她的經紀人陳姐,臉色很難看。
陳姐:“染染,你的新角色被替換掉了,兩個代言都取消合作了,所有的商務也都停了。”
田染染微紅的眼瞼輕顫,抬眼看向陳姐:“有人要封殺我?”
陳姐頷首,似乎有了猜測:“是不是曾導?上次他在殺青宴上對你動手動腳的,是不是潛規則未遂記恨上你了?”
想起那個禿頭油膩的曾南,田染染剛剛的惡心感再次湧了上來,堵住胸口,加倍難受。
她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緩了緩情緒穩定了下來。
她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就是能很快地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和表情管理。
陳姐在一旁罵罵咧咧地:“這個曾禿子,真以為自己隻手遮天了?這要是五年前的我,他還不一定能乾得過我!”
田染染打斷了陳姐的當年勇,慢聲說:“我記得曾南的剛上映的那部片子要辦慶功酒會,能給我弄到入場名額嗎?”
陳姐:“你還找他乾嘛?還要再被惡心一遍啊?”
田染染:“解鈴還須係鈴人,幫我弄名額吧陳姐。”
陳姐擰眉歎了口氣:“那我想辦法陪你進去。”
說完便撥通了電話,轉身出了化妝間。
她小心翼翼地將剛取回來的禮服展開,發現並不是原本談好的那款。
這款樣式簡單,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應該是臨時調換的。
怪不得品牌方昨晚找了那麼多的借口不肯把禮服送過來,看來品牌方也收到了風聲,不肯借給她太好的禮服。
真是牆倒眾人推啊。
如果現在去找品牌方掰扯,估計最後會落得解除合作,連這件素白的禮服都要退回去。
如果沒有曾南的封殺,她今天應該是能拿到最佳新人獎的,這個她期盼了整整一年的獎項。
可萬一呢,萬一曾南的手伸不到頒獎典禮這裡呢?
田染染還抱著一線希望換上了裙子。
SUP的禮服剪裁都很好,隻不過這條裙子太素了,款式也是老款的抹胸式,如果不點綴一個特彆華麗的鑽石項鏈,則像是禮儀小姐。
正在她看著自己那條款式同樣簡單的珍珠項鏈犯難時,化妝間的門被大力推開了。
她轉身看去,一身奢華禮服珠光寶氣的林蓓兒正一臉傲嬌,麵色不善地看著她。
林蓓兒跟她是大學同班同學。
大一時就出道拍戲了,至今已經出道五年了。
跟她毫無人脈不一樣,林蓓兒家裡就是開影視公司的,她的資源一向是最頂級的,生活得也很奢靡。
林蓓兒似乎想說點什麼挑釁她,但被她一身素白的裙子弄忘詞了。
她驚訝地說:“田染染,你弄這副窮酸樣要乾嘛?”
田染染頓時想到了解決辦法。
她起身,對著林蓓兒甜甜一笑,視線落在她的脖頸上:“蓓兒,你這條項鏈可真精致。”
被誇了的林蓓兒頓時收斂了滿身的戾氣,得意地說:“那當然,我的珠寶哪有差的。”
田染染輕聲咂咂嘴,惋惜地搖搖頭:“可惜啊,你就這一條。”
林蓓兒不樂意了:“什麼叫我就這一條?寒磣誰呢?我林蓓兒出席活動,什麼時候隻帶一條項鏈?”
看著她一臉“我不信你一定是在裝”“你就嘴上逞能吧你其實壓根就沒有”的鄙夷眼神中,林蓓火冒三丈。
林蓓兒:“暖暖,去把我那條鑽石項鏈拿來。”
助理回房間取了個精美的禮盒回來,林蓓兒故意在她眼前展示著。
“田染染,都窮成這樣了就彆在圈裡混了,退圈找個富商包養也比現在強啊?我知道你又要炫耀你的糊咖男朋友,他不就是給你墊付了50萬醫藥費嗎?50萬就買你的死心塌地了,你傻不傻啊?”
說完,她滿臉興奮地等著田染染的反擊。
以往她跟田染染鬥嘴吵架從來沒贏過,每次都是以她崩潰到歇斯底裡結束,極其丟人!
這次知道能見到田染染,她可是提前三天就開始看懟人視頻學習了,複盤筆記就寫了整整十頁。
還專門讓主辦方把化妝間安排在她隔壁,就為了一雪前恥
可田染染這次竟然沒反駁她,嘴角還噙著淺笑,隻是垂了眼,看不清她眼裡的情緒。
緩了緩她說:“這條項鏈借我一個晚上可以嗎?”
林蓓兒愣了愣說:“我說你傻!你男朋友是糊咖!”
田染染嘴邊的笑容慢慢褪去,紅唇輕抿。
就在林蓓兒緊張興奮,以為她要反擊的時候,卻見她抬起眼,水眸中霧氣蓄積,泫然欲泣。
她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我確實傻。”
房間裡沉默了足足十秒,爆發出林蓓兒歇斯底裡的叫聲。
“啊~!田染染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怎麼不罵我啊!我他媽準備了三天啊!整整三天!”
田染染戴上了那條精美的鑽石項鏈,讓禮服瞬間有了亮點,提了好幾個檔次。
她滿意地照了照鏡子,這便可以稱之為低調的奢華了。
她提著禮服裙擺,淡定地在林蓓兒的高分貝的嘶吼中打開了化妝間的門。
林蓓兒穿透性的嗓音傾瀉而出,嚇到了門口路過的人。
林蓓兒的經紀人和化妝師紛紛朝化妝間走過來,也聽見了裡麵的喊聲,對視了一眼,表情微妙。
田染染眨了眨通紅的雙眼,朝她們同情地歎了口氣,指了指裡麵柔聲說道:“她情緒挺不穩定的,你們平時辛苦了。”
兩人一副被理解了的模樣,抿住唇無聲歎息了一聲,朝田染染感激又歉意地說:“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田染染擺擺手,給她們讓了路。
兩人迅速進屋關門,生怕自家藝人暴躁刻薄的名聲傳出去。
田染染抹去了眼角那滴脆弱的眼淚,哀傷褪去,眼底一片漠然。
林蓓兒還是不了解她,她其實最擅長的不是懟人,而是用示弱的方式占領道德最高點。
再抬眼,意外對上一雙烏黑深邃得讓人一眼沉淪的黑眸。
她驚訝地看著從她身前走過的賀漾,竟然又跟他對視了。
他那雙蠱惑人心的眼睛此刻深不見底,看向她的時候,像安檢的掃描儀,能捕捉到她任何一個微表情。
那眼神讓她莫名不舒服,似乎看透了她的小把戲,看穿了她內心的惡劣和陰暗。
好在他隻是瞥了一眼便匆匆走過,仿佛隻是她腦補過度,沒準人家壓根沒看清她。
望著他走進了頒獎典禮主會場,她知道,今晚的最佳男主演又要非他莫屬了。
有時候,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豬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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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典禮的會場內第一排全是頂流,她在第一排的c位又看見了賀漾。
果然是頂流中的頂流,她什麼時候有機會也能坐坐那個位置。
一路跟著工作人員走到倒數第二排的位置,她的幻想也被熄滅了。
這個距離確實有點太遙遠了。
不過好在她不是最後一排,心裡多少還有點安慰。
結果在大家都入場完畢,最後一排被安排了各家的站姐,可以近距離拍攝自家偶像。
原來,自己這就屬於最後一排。
田染染已經很明確了,自己就屬於頒獎典禮的陪襯,屬於鏡頭掃過填充人頭的。
彆的她倒是不在乎,但最佳新人獎是她一直期盼得到的。
她的第一部劇剛剛播完,業內口碑和觀眾的反響都很好。
她得最佳新人獎應該是毫無懸念的。
卻沒想到,從頒獎嘉賓的嘴裡說出了林蓓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