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風有些刺骨,盛眠看著被路燈反射出一點金光的“壹號公館”四個大字,催促徐風來回去:“你趕緊進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有些晚了,要不我還是送你回去吧。”徐風來看了看手表,已經快九點半了,有些擔心。
“你搞笑呢嗎?我本來就是送你的,你再送我回去,送來送去有什麼意思?就五分鐘的路,一會兒就到了。”盛眠笑了聲,抱臂看著徐風來,“行了,你趕緊回吧。”
“那我走了。”徐風來知道盛眠的性子,點點頭,“你到家給我發個消息。”
“知道了。”盛眠推著徐風來往裡走,“趕緊回趕緊回。”
徐風來本想站在原地看她走遠,這下一直被盛眠推著進了小區大門,反倒是盛眠看著他走了。
盛眠瞧著徐風來不見了背影,這才回過神往回走。
她本是不想告訴徐風來這件事的,但她從小到大沒瞞過徐風來什麼事情,再者,想到以後他早晚會知道,便覺得說便說了。
至於齊臣誌,實在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能拖的越久越好,最好在沒有人之前就把這件事情解決,免得生出許多無端擔心。
盛眠沿著路沿兒慢吞吞走著,她垂著頭,冷風從後衣領處鑽進去。
奇怪,明明眼睛沒受到風,怎麼風吹似的生疼又酸澀。
盛眠抽了抽鼻子,仰起頭來看四周的景色。
路燈是明黃色的,在冬日寂寥的夜裡讓人生出幾分暖意。
眼前是萬家燈火,仿佛能透過窗戶聽到裡麵的歡聲笑語。
騎著小三輪的老奶奶帶著她的小孫子小孫女們慢悠悠往前走,灑下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
呼嘯而過的汽車裡播放的DJ熱曲漏出來一點。
一切看起來都很好。
但那股沒由來升騰起的難過卻怎麼也消解不了,在心頭打著轉兒盤旋。
盛眠眼睛越來越酸,有熱的液體終於忍不住逃出眼眶。
滾燙的眼淚砸在冰冷的地麵上,毫無聲響。
淚眼朦朧中,盛眠看見路兩旁的樹。
筆直,卻光禿禿的,沒有一點生氣。
她覺著,她就像這些樹,腰板挺得筆直,可卻什麼都沒有。
可是等到來年春天它們就會抽出新的芽,夏天的時候就是枝葉繁茂了。
盛眠靠著樹,努力壓抑著不讓自己哭出聲的時候,心底有個小人突然開口。
盛眠的啜泣頓住。
是啊。
她如果能真的像這些樹,熬過這個寒冬,說不定會有改變呢?
擦了擦眼角的淚,盛眠重新站直了身體。
該回家了。
回去太晚,盛康正和蔚舒月會擔心的。
再說了,明天還得見曲昂,要打起精神來。
這樣想著,盛眠腳下的步子加快。
臨近家門的時候,她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確保自己的眼睛不會輕易被看出異樣,這才把手指放到指紋鎖上。
“嘀——”
盛眠進了門,發現隻有蔚舒月坐在沙發上,沒見盛康正的人影。
“我爸呢?”盛眠邊掛衣服邊問。
蔚舒月像是驚了一驚,回過神來後說:“在書房呢。”
盛眠點點頭,到蔚舒月旁邊坐下:“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沒有,就是胡亂想想。”蔚舒月寬慰似的衝盛眠笑了笑。
“媽,不用擔心,我在呢。”盛眠不追問,隻是握住蔚舒月的手,似乎是想把力氣傳遞給她。
“眠眠,我好難過,我沒有能力幫你們分擔。”蔚舒月反握住盛眠的手,聲音裡摻了幾分哽咽。
蔚舒月和盛康正是大學同學,她是校內有名的舞蹈生,盛康正則是金融係的風雲人物,是比她大一屆的學長。
當初盛康正轟轟烈烈追了蔚舒月半年,終於如願抱得美人歸,一畢業就迫不及待和蔚舒月領了證。
蔚舒月本是一個舞蹈演員,因為在一場演出中意外受到損傷,再加上那時已經有了盛眠,她為了健康和家庭著想,便逐漸退隱回歸家庭。
盛康正則一手創辦了盛·蔚來。
寓意是盛大的未來。
眼下盛·蔚來出了事情,蔚舒月卻幫不上公司的什麼忙,自然心裡過意不去。
盛眠知道她所想,輕聲安慰:“沒關係的媽媽,我在,大家都在,會過去的。”
話出口,她心內的想法也愈發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