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李世民隻是端坐著，將手往桌上輕輕一放，身前的案板頓時狼藉一片。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無法觸碰之事，稱之為“逆鱗”。而李世民的逆鱗便是“玄武門之變”。

皇帝的怒火向來不是如雷聲轟鳴，疾風驟雨，而是無聲的威壓。李世民盯著李承乾的眼睛，隻是無言的沉默。

李承乾的背脊已經不隻是發冷了，而是開始打顫，接著便是整個身體開始輕微的顫動。李承乾想用手扶一下一旁的扶手，卻沒想到身子一軟，整個人便倒趴下去。

李世民看著李承乾這個樣子，沒有半分的憐憫，眼神中無悲無喜，道：“皇太子僭越了。”

李承乾也嘗試著撐起自己的身體，但試了兩次都失敗了，索性就放任自己趴著不動，道：“兒臣，隻是想知道父皇當時究竟是怎麼想的。”

原先隻是鬆散坐著的李世民換成了正襟危坐，挺起背脊，微微向後靠，靠在了雕有龍頭的靠椅上，冷笑道：“皇太子想要做什麼，不妨直說。”

“皇太子是覺得，朕這個當父皇的，給你們起了個造反的頭。所以皇太子也想起義，將朕這個皇帝變成太上皇是嗎？”

“兒臣不敢！”李承乾跪伏在地上。

李世民突然爆發，站起來衝到李承乾的麵前，指著李承乾的鼻子狠厲道：“你不敢？朕看你敢得很！”

李承乾心中苦澀，若是按照溫希文心聲中的說的，他確實敢了，而且還乾了，隻不過最後失敗了。

正是如此，他才更想知道他的父皇，大唐皇帝李世民，當年發動玄武門之變的時候，究竟是怎樣的想法。

李世民氣得狠了，往李承乾身上踹了一腳，將李承乾踹開了幾步，接著竟一時有些暈厥。踉蹌兩步，扶住了大殿一旁的柱子，喘著粗氣道：“朕竟然不知道你有這樣的想法，你問朕這些話，是想說魏王會有樣學樣地殺了你，還是什麼彆的意思？”

說到激動處，李世民還揉了揉自己太陽穴，揮了揮袖子，恨恨道：“朕不過是對泰兒寵了一些，偏愛了一些。但是他是秦王，你是太子啊。朕從來沒有廢太子另立的意思，你究竟有什麼不滿？”

李承乾也急了，連剛剛被踹開的疼痛都顧不上了，喊道道：“兒臣沒有這個想法。”

李世民一個轉頭，盯住李承乾的眼睛，問道：“那你有什麼想法，都說出來聽聽。”

“我……”李承乾縮了縮身子，委屈地囁喏，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李世民見此情景哂笑一聲，不再看李承乾，反而想要抬頭望天。但是兩儀殿內，李世民看到的隻能是瓦磚木梁組成的屋頂。李世民自言自語道：“報應，報應，都是報應。”

正在此時，張阿難急匆匆地跑進來，道：“陛下，長孫大人在外求見！”

“不見。”李世民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李世民與李承乾對話，張阿難並沒有在殿內候著，便也不知道殿內發生了什麼事情。此刻的張阿難不過是城門失火後，被殃及的那條池魚，但是此時難上加難的他，前頭是長孫無忌的催促，後麵是李世民的拒絕。

張阿難感受到了殿內窒息的氣氛，李世民明顯是在爆發的邊緣了，但是長孫無忌的事情又不能不報。張阿難終是在肚裡將要說的事情滾上兩遍，才道：“陛下，長孫大人在外麵等候多時了，說是有要事上稟。”

“什麼要事都不聽，讓他滾。”李世民吼道。

李世民的怒氣將張阿難嚇得一抖。悄悄瞧了幾眼跪在一旁的太子，張阿難百思不得其解。太子殿下究竟說了什麼，讓陛下氣成這個樣子。

此時，張阿難進退維穀，隻好再次嘗試道：“陛下……”

這次張阿難連話都沒開始說，便被李世民扔出的不知什麼物件砸中：“聽不懂人話嗎？今日誰也不見！你也要犯上作亂嗎？”

這話說得誅心，張阿難心中暗暗叫苦，立刻跪下道：“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