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一刀牽著史天王跳下高台,一個不留神,史天王的頭在桅杆上磕出清脆一聲,船上的兩個男人立刻轉頭看來。
狗一刀趕緊捂住自己的腦袋,假裝磕到的自己,“哎喲,可痛!”
對於狗一刀拙略的演技,兩人都沒興趣理會。
平海軍的船隻越靠越近,三名副將裝扮的人躍上大船,一人在前,兩人緊隨其後,俯身而跪,“稟將軍,石田齋及其黨羽已被鏟除,左翼現已在歸隊程中。”
薛穿心難得麵露驚訝,看向大將,“你是平海軍統帥嶽東言?”
狗一刀左看看,右看看,很費解,“平海軍是什麼,嶽東言又是什麼?”
薛穿心看似在為狗一刀解釋,實則語氣中帶著江湖人的傲氣。這是江湖與朝堂之間天然的天塹形成的隔閡,難免說起話來陰陽怪氣,“平海軍駐守東海,自然朝廷派來護衛東海百姓的定海神針。至於嶽東言,便是平海軍的大將軍,你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
狗一刀敬佩的看向嶽東言,語氣帶著誇張的豔羨,“你是朝廷封的大將軍?”
嶽東言不知道狗一刀什麼意思,冷眼掃去,沒出聲回應。
狗一刀撓撓頭,絲毫不覺得尷尬。原本覺得這是個長的不錯的冷酷男人罷了,但現在隻覺得一切都如此的合情合理。
那可是朝廷的大人!能和普通男人一樣嗎?
想想他們臨安城的縣官大人,無論是老的那個還是後來新來的那位芝蘭玉樹的探花郎,都是不苟言笑,這樣才有威嚴。
玉劍山莊作為江湖勢力乾涉東海事宜,當然不如平海軍來的名正言順,狗一刀想到先前得知的史天王罪行,立刻將繩子雙手遞到嶽東言麵前,“大人,請收下!”
嶽東言挑眉看向狗一刀,“方才我出千兩,不過是騙你的,我沒那麼多銀子。”
狗一刀拍拍胸脯,一派大俠風度,“為民除害,天經地義。”
薛穿心不免有些著急,一方麵他是玉劍山莊請來的,自然站在玉劍山莊這邊;另一方麵,玉劍山莊至少明麵上代表著江湖一派,史天王的事按理應當在江湖中解決,如果此時將史天王交給平海軍,這件事隻會削減江湖顏麵,給朝廷立威。
“且慢!”
薛穿心看向狗一刀,“你難道忘了答應玉劍山莊的事嗎?”
狗一刀自覺理直氣壯,“當然沒有。”
拇指一伸,朝後指向嶽東言,一副背後有人的小民嘴臉,“人家可是朝廷的人。”
薛穿心嗤笑一聲,“朝廷?現如今朝廷的人還有臉管江湖事?”
嶽東言皺眉,正要開口,沒想到狗一刀的反應比他還好。
“你怎麼能這麼說,要相信朝廷,一切以大宋為先。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子不語怪力亂神……”
薛穿心惱怒,“什麼亂七八糟的!”
狗一刀態度很好,立正挨打,“對不起,我是文盲。”
這些話都是狗一刀從彆人口中撿來的,管他什麼意思,反正說起來感覺自己很文雅的樣子。
嶽東言看向狗一刀,“你替玉劍山莊前來,並非為了大義。現在又為何情願不要分文,將史天王交給我?”
狗一刀神色間帶了幾分鄭重,“我來前並不知道史天王是這樣的人。知道後,就算你不在,我也會將他交給官府。你在就正好交給你。”
嶽東言還是不解,“為什麼?”
江湖之中,少有俠客會做這種事。
“因為有好心人教過我,要相信朝廷。”
嶽東言身軀一震,不僅是他,甲板之上的另外三名副官同樣如此,有位年歲頗小,眼眶沒包住,一滴眼淚順著落下,在滿是黑灰的臉上滑出一道白痕。
平海軍建製五年。
無論是護航商隊還是清蕩海寇,他們向來不懼生死,但換來的卻並非尊重,甚至是八方的奚落。
相較於他們的鐵血護衛,所有人更加青睞與海寇勾連而換取片刻安平的玉劍山莊。
即便是東海諸港漁村孩童,見到他們也會吐上一口唾沫。
這是他們第一次聽見,有人信任朝廷,信任平海軍。
*
“所以……你就這麼輕易的把史天王交給他們了?”
胡鐵花還是覺得難以置信,一切都很難以置信。
從狗一刀非要為了一百萬兩銀子接下玉劍山莊的請求,到她居然真的抓到了史天王,再到她不要錢免費將史天王送給了平海軍。
胡鐵花越來越覺得這個女人腦子不正常。
狗一刀聽了胡鐵花的問話後,隨意的點點頭,“唔唔!”
胡鐵花聽聲音過於含糊,這才抬頭看向狗一刀,隻見她躺在搖椅上,眯著眼睛把一整個橘子塞進嘴裡嚼吧。
胡鐵花心裡更是煩躁,就這人?
就這人抓住了史天王,如今揚名江湖?憑什麼?憑她一口能吃一個大橘子?
胡鐵花脖子一梗,正想教育狗一刀女人的矜持,結果脖子一疼,胡鐵花撫上脖子,心下發虛。
他怎麼又忘了這女人武功比他強,一不小心說錯話又要挨打,想想還是管住了自己的嘴。
“那後來我醒的時候,你怎麼不在船上?”
胡鐵花醒來時,玉劍山莊的船已經平穩航行在歸途之中,但胡鐵花找遍了船艙也沒見到狗一刀,問玉劍山莊的人也都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