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塵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他?”……(1 / 2)

刹那間,數十名護衛衝進中堂,將本就明亮的室內多添了無數道雪亮的刀光,顧長思懶洋洋地環顧了四周,左手抬腕,將半臂長的刀橫在胸前。

張覺晰抬手抹了下,拇指將血跡搓了搓:“王爺,其實呢,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不是麼?你何苦逼我,就當今晚什麼都沒有發生,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

顧長思跟著他笑:“是嗎?我都看到那狼崽子了,你覺得他還能保著你?還是說,你以為他匆匆忙忙地走掉了,真的是擔心耽誤你喝酒聽戲睡小倌嗎?”

張覺晰暗罵一聲:“我說他怎麼走的那麼快。”

“張覺晰啊,歸根結底還算你有幾分膽識,三年過去了,那狼崽子見我依舊還是要退避三舍,隻有你,一門心思往上衝。”顧長思掂量著自己的刀,“我該說你蠢呢,還是該讚你一句勇氣可嘉呢?”

“多謝王爺讚,隻不過王爺靠雙刀打出名氣,如今你手中隻有一柄單刀,就如同王爺如今單槍匹馬、身在敵營,那麼,話還是不要說太滿為好。”

顧長思眸光在手上刀鋒上一斂,轉瞬即逝。

雙刀定北王,大魏顧長思。三年前顧長思和狼族打仗,打得對方落花流水,甚至他深入狼族軍寨,親手把前任狼王、哥舒骨誓他爹的腦袋割了下來,從此他打出了赫赫威名,一鎮北疆。

他天生左利手,他祖父本來贈予他的是一柄半人高的長刀,可放在左邊怎麼都顯得不利索,於是又打了一柄半臂長的短刀,一左一右,取名破金,意為拿著這雙刀,破死忘生,金石為開。

顧長思微微眯了一下那雙好看的眼睛:“張大人,本王最後問你一次,當真不打算回頭嗎?”

“回頭是死,往前是死,本官在你顧瘋子手底下,還能討到幾成好?”張覺晰緩緩退到護衛圈之後,“對了顧淮,你還不知道吧,其實我們私下裡都叫你顧瘋子,和狼族有什麼恩怨不能放下呢?你這樣拘著大家,斷大家財路,真以為人人都服氣嗎?”

顧長思唇角含了一縷微笑:“顧瘋子,這名字我喜歡。”

話音未落,隻見他青色的身影一閃而過,動作快到根本來不及反應,那把破金刀已經逼上了護衛的喉嚨,冷光一閃,喉頭的血噴湧而出,那護衛不敢置信地捂著喉頭傷口,倒在地上猛烈抽搐。

他的動作太快、出刀也太快了,一眨眼間就要了人的性命,護衛本就礙著定北王赫赫威名不敢上前,一時間更是手足無措、進退維穀起來。張覺晰臉色微變,往後退了三步,硬生生拽了兩個護衛擋在身前。

“拿下他!本官重重有賞!”

破金刀沾血的刀尖從顧長思臉頰掠過,帶起一陣詭譎的光影。

他抬腳狠踹,倉促被拎來當肉盾的護衛雙雙飛了出去,下一刻,顧長思身影便至,膝頭重重抵在其中一人的胸口,壓得他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破金刀寒光一線,顧長思手腕翻轉,眼都未眨,重重地將刀身送進了另一人的心窩。

“誰敢再動,本王送他去見閻王。”顧長思死死盯著張覺晰那張五顏六色的臉,“傳本王令,嘉定知府張覺晰,知法犯法、涉嫌走.私、買賣軍情等大逆之罪五條,按照大魏律法,就地拿下,違者同罪論處。”

張覺晰垂死掙紮般地獰笑:“定北王,你不會以為這間屋子裡有誰會聽你的吧?”

顧長思篤定地勾起唇角。

下一刻,腳步聲紛亂而至,中堂外的院子裡亮起數支火把,為首的赫然是顧長思的貼身小廝祈安,他手持長劍,高舉火把,身後帶著一隊士兵,緊緊跟在他身後的那張麵孔,張覺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嘉定城鼎鼎大名的捕頭,梁執生。

再往後,是一個時辰前大膽掀了“青公子”轎簾的捕快霍塵。

酒葫蘆還沒摘下,掛在他的腰間叮叮當當響,他扶著捕快刀,在燈火飄忽中對上顧長思一閃而過的目光,衝他勾起了一抹爽朗的笑。

霍塵修長的手指在腰間一勾一卸,捕快刀應聲出鞘,他笑容未改,抬手一擲,長刀擦著護衛們的頭皮削了過去,死死釘在顧長思身側的牆壁上。

顧長思眸色偏移,伸手抽刀,掠過左右為難的護衛,對著張覺晰當胸一腳,直接把他踹趴在地上,張覺晰一聲慘叫,他順勢收腿,衣裳翻飛間手腕一翻,長長的捕快刀居高臨下地逼在他的喉頭。

“張大人,管我叫顧瘋子我沒什麼意見,但你真把我當瘋子看,以為我會單槍匹馬來挑事兒,那就是你的錯了。”顧長思眼中是陰鷙冷血的快意,“所以本王還是不能讚你一句勇氣可嘉,你還是——太蠢了。”

“怎麼、怎麼可能……”

張覺晰的眼珠子快要從眼眶裡蹦出來,他死死摁著顧長思的手腕,垂死掙紮道:“怎麼可能,張府上下看管森嚴,絕不會……絕不會放他們……”

他沒機會知道了。

梁執生帶的人頃刻將所有張府護衛通通拿下,祈安上前幾步,對顧長思施了個禮。

“王爺,一切妥當。”

“帶走。”幾個人上來按住了不斷掙紮的張覺晰,顧長思甩了甩手站起來,掂了掂捕快刀,目光從人群中的霍塵身上掠過,蜻蜓點水似的,一點漣漪後悄然無蹤。

顧長思轉身走了回去,短刀握在手裡,刀柄對著張覺晰的心口頂了頂:“張覺晰,將功補過也好、臨終遺言也罷,都去我府上地牢裡麵慢慢說吧。你和那狼崽子在哪裡、有多少交易的地方,最好一並交代乾淨了。還有一件事,看見這把短刀了麼?”

顧長思攤開左手:“當年把那匹老狼腦袋割下來的時候,用的其實是這把,眼睛擦亮些,可彆認錯了。湊得近些,說不定還能聽到那老狼臨終前的哭嚎,要不要聽聽和你的是否一樣?”

張覺晰被架了起來,臉色慘白,顧長思目光輕蔑地在他臉上一拂,終於心滿意足地翩然離開。

張府偌大的院子裡,熊熊火把照得此地如同白晝,他打了個哈欠,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還是有些乏了。

“王爺且回去休息,一切交給梁捕頭……”

祈安剛貼心地接過破金刀,就被一隻帕子堵住了嘴。

一隻手憑空出現,攔在顧長思身前,顧長思轉頭看過去,正是霍塵。

他拿著雪白的帕子,臉上是溫柔的笑:“王爺袍角沾了些臟東西,擦擦吧。”

顧長思順著他目光看下去,發現是方才染了那護衛飛出來的血。

祈安當即上前:“你這捕快好沒有規矩,王爺的路你也敢攔?不要命——”

“祈安。”顧長思定定地看著霍塵的臉,火把光影明明滅滅,照得他的麵龐也有些隱隱約約看不真切,“霍捕快一片好心,收了。”

祈安斂了神色:“是。”

霍塵笑得愈發開心:“王爺還記得我。”

“敢攔張府車馬並且撩簾子,又膽大到敢把刀扔到我眼前的,莫說嘉定府,北境十二城都找不出第二個人,想不記得都難。”顧長思背著手,眼裡含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將捕快刀往他懷裡一推,“謝刀。霍捕快今夜辛苦了,你是哪個捕頭的手下?”

這是要給賞的意思了,霍塵的神情卻收斂了些方才的雀躍,隻留下了淡淡的笑容,仿佛那獎賞不值一提,還不如顧長思能夠準確無誤地叫出他名字來得歡喜。

“梁執生,梁捕頭,正是在下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