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早有安排?”
“怎麼你也和張覺晰一樣,總覺得本王什麼事都喜歡自己逞英雄呢?”顧長思輪指敲在欄杆上,笑道,“既然都說了是緊急撤離,哥舒骨誓知道已經暴露,便不會在意人多人少的問題,那麼為了儘快結束,勢必會帶很多人。此行,我一不帶定北王府府衛、二不安排梁捕頭手下,就和你兩個人來,單槍匹馬一挑多,我腦子有病麼?”
霍塵抿了抿唇,心道的確如此,是這麼個道理。
隻是旁的不說,北境十二城的人對顧長思都有種近乎神一樣的膜拜,畢竟當年老狼王就是在他一個人單槍匹馬闖敵營的情況下殺掉的。因此,在北境人眼裡,顧長思一人能敵千軍萬馬,他在北境,就是北境的鎮門神。
顧長思毫無波瀾地瞟了一眼,褚寒動作很快,帶人進來了。
他毫不客氣地拎起龜公和鴇母兩個人,令牌往眼前一晃,冷聲道:“按察司查案,老實交代,狼族秘密交易地點藏在如意樓後院,這事兒你們知不知道?”
“不知道啊,爺!不知道啊!”那龜公抖得跟個篩糠似的,“我們……我們就是平民小老百姓,哪能接觸得到那麼些人啊,狼族人……狼族人進來,彆說我們了,你們也會先知道不是麼?小的哪裡懂這些事啊?”
“對啊對啊。”鴇母也在一邊幫腔,還想上來拉扯一把褚寒的衣角,被他一記眼刀瞪了回去,“小的就是開個生意、圖個生活,什麼狼族、交易……這、這、這、這我們哪知道啊?”
褚寒根本不吃這套:“人就在你們後院扣著,裝了糧草的箱子挖下去足足有十多箱,你跟我說你不知道?後院不是你們家的地方還是怎的?不說實話,行,那回按察司候審吧。都帶走!”
下麵立刻又亂作一團,顧長思專注地用毛巾擦著頭發,目光發直,對下麵的亂象視若無睹。
霍塵不自覺地喚他:“……王爺?”
顧長思“嗯”了一句:“怎麼?”
“王爺可是想起來了什麼事?”霍塵看他麵色平靜,並沒有收網的喜悅之色,“眼下人贓並獲,而卑職以命賭誓,說如意樓必定有問題,如今看來也沒錯,我也可以鬆一口氣了。”
他開玩笑道:“否則,真擔心項上人頭不保了。”
“我對你的腦袋沒那麼大的興趣。”顧長思微微蹙了蹙眉,“隻是在想方才那狼崽子說的話。糧草既已找到,如今褚寒帶人翻遍了後院,卻對火.藥一無所獲,這事情還不算完。”
相比於糧草,火.藥顯然更為重要。
霍塵知曉利害,聞言目光也隨他下撇,大堂裡的人拉扯的拉扯、哭泣的哭泣,三三兩兩聚在一堆兒,比趕集還要熱鬨,如意樓本來鋪了厚厚的豔粉色地毯,也被踩得臟汙狼藉。
“不在地下……”顧長思唇畔動了動,旋即猛地抬眼,望向了正中央那隻碩大的花籃。
他像是突然被什麼擊中了似的,轉身就下了樓,步履生風,霍塵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隻見一抹黑金色身影衝進了烏泱泱的人群,伸手從一旁撈過來一柄長弓。
所有人都在角落裡窩著,中間給舞姬搭得高台人跡寥落,綁著的花結都黯然失色。
顧長思旋身踩上台階,整個人傾斜向上,衝著那正中央吊起的花籃微微眯眼瞄準,在弓弦嘎吱作響的緊繃聲裡拉開了長弓。
左手一鬆,離弦之箭刺破了雜亂無章的騷動,人群靜了一瞬,老鴇的尖叫聲震天動地。
砰地一聲巨響,花籃從中間戳穿,絲綢掛著殘破的花籃從十層樓中紛紛揚揚地垂落,紛紛揚揚的花瓣雨下,幾個同後院一般的精致箱子在連綿的粉色中格外惹眼,如石塊一樣直直砸下來。
顧長思還沒看清,就被人一把摟住了腰身,猛地往後一扯,後背重重地撞進霍塵驚魂未定的胸膛中。
箱子落地砸起了一片木屑,除了尖叫傻眼的龜公和鴇母,在場所有人都下意識捂住了口鼻,等到那陣塵煙過去,粉色的花瓣殘屍中歪歪斜斜地躺著十幾隻碎裂的木匣,裡麵黑色的粉末灑了一地。
不待褚寒吩咐,立刻有機靈的上前去,將黑色粉末取了一些捧在手心,先送到顧長思眼前。
顧長思揮了揮,他已經確定那是什麼東西,都不用再看了。
“後院不知道,天天迎來送往的前廳都不知道?”褚寒冷眼掃過兩人,“帶走!”
一聲令下,那龜公和鴇母像是忽然被人踩中了尾巴,猛地躥了起來,把壓著他們的人往旁邊一推,瘋狗似的衝出了如意樓大門。
他們倆那哆嗦的樣子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還能有膽子跑,被掀翻的僉事被推愣了一下,才來得及去追。
這是眼瞧著行跡敗露所以破釜沉舟了,外麵大雨如注,人影都交雜在黑夜裡,吵雜聲響成一片,霍塵鬆了環在顧長思腰上的手,從褚寒手中搶過長劍,也躍入了磅礴大雨中。
褚寒剛想攔,被顧長思製止了。
他眼裡有比黑夜還濃重的暗色:“讓他去。”
未幾,老鴇和龜公被五花大綁扛了回來,僉事在一人的膝彎踢了一腳,兩人狼狽跪下,就被一隻鐵掌將側臉砸進了泥水裡,死死地壓在水窪中。
“王爺,大人,兩名嫌犯均已伏誅,敬請示下。”
顧長思和褚寒站在如意樓曖昧朦朧的燈光下,雨水劈裡啪啦砸在頭上的傘頂,顧長思掃了一眼,衝褚寒一笑。
“兩名嫌犯?褚大人,手下人辦事有點沒理清啊。”
他雪亮的目光穿透雨幕,死死地釘在了站在龜公鴇母兩人身後的霍塵身上。
“這還有第三名嫌犯,給本王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