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情 “小王爺貌絕當世,在下一見傾心……(2 / 2)

“王爺!”霍塵顧不上酸軟的雙腿,匆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把攥住了顧長思的袖子,刹那間濡濕一片。

顧長思怔怔地看著他。

“我不怕那些。”霍塵露出個笑容,濕淋淋的,帶著和煦的暖意,“小王爺,給我個機會,讓我陪著你。”

大雨如注,顧長思嘴唇動了動,話語消散在雨幕之中,幾不可聞,隻是那傘柄微微一傾,替霍塵遮去了頭頂的暴雨和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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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雨後,氣溫急轉直下,霍塵饒是鐵打的,在雨裡淋了那麼久都要受不住,回去就渾渾噩噩地發起燒來,好在他常年習武、身體底子好,沒過幾日就又活蹦亂跳,並且接到了顧長思親自去跟梁執生要人、要將他調往定北王府的消息。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霍塵當時那是格外的爽,直接從床上蹦到院子裡打水,要洗漱乾淨好早日赴任。

梁執生趕過去看他的時候,他正卷著水桶的繩索,一桶一桶往上拎水。

“師父來啦。”霍塵抹了抹汗水,“稍坐,等我把這桶提進去……”

梁執生拎著他的領子就把人摔進了屋裡。

他本就剛剛退燒,這麼一摔好懸沒摔個眼冒金星,撐著額角坐起來,看向他師父的眼神裡有幾分委屈。

“怎麼了師父?”

“到底發生了什麼?定北王親自跟我要人,說你要進定北王府任職?!”梁執生擰著他的領子,“你到底想乾什麼?霍塵,我是不是警告過你,如果你想報仇,也不要通過顧長思這一條路,你們倆道不同不相為謀,彆親近最好!”

霍塵的眼睛冷下來:“我記得。”

“那你現在是怎麼回事兒?!”梁執生幾乎在咆哮,“我能怎麼說?定北王親自找我,我還能不放人嗎?那夜下大雨到底出了什麼事,我聽說你在雨裡跪了很久又是怎麼回事?你一五一十給我講明白!”

霍塵垂下眼簾,將那夜的過程捋了一遍講給梁執生聽,梁執生丟開手,疑惑不已。

“……顧長思怎麼會突然對你起那麼大的疑心,你說什麼了?他情緒可有不尋常的地方?”

“其他倒也沒什麼。”霍塵敲著太陽穴,仔仔細細地又將那天的事情過了一遍,“就是,我說他是‘大魏唯一一個異姓王’的時候,他麵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他抬眼看向他師父,驚奇道:“對,和你現在的表情差不多。”

梁執生一時語塞,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居然在這個地方會出問題。

霍塵疑惑道:“怎麼了麼師父?這又有什麼問題,國姓姓宋,他姓顧,這不就是唯一一位異姓王麼,我哪裡說錯了?”

梁執生的表情堪比走馬燈,一時一個色,有趣極了。

半晌,他歎了口氣,重重地坐在霍塵身邊,啞聲道:“以後這種話,不許再說了。”

霍塵不解地看著他。

梁執生麵露難色:“阿塵,我知道,你記憶有損,所以對於一些事情不甚了解。也罷,事已至此,天命難違,我現在就告訴你,為何此事會犯了他的大忌諱,以後在定北王府裡,可不許再說這種話了。”

“怎麼說?”

梁執生糾結半天,似乎在考慮從哪個地方說起:“你知道……淮安王嗎?”

霍塵實誠地搖了搖頭。

梁執生道:“當今聖上是先帝第三子,名為宋啟迎。當年先帝病重駕崩,太子繼位,改元昭興,但當今聖上卻不是先帝朝唯一一位太子,先帝的第一位太子,是他的大兒子,宋啟連。”

“先太子宋啟連,忠孝仁厚,性情溫良,在群臣中素有賢名,卻在景寧四十二年觸怒先帝,被貶黜為淮安王,另立皇三子宋啟迎為皇太子,也就是當今聖上。”

霍塵點頭道:“太子另立,就不會有奪嫡之亂,先帝此舉似乎並無大不妥。”

梁執生卻搖搖頭:“三年後,先帝病危,太子繼位。如你所說,一切順理成章,並無問題。”

“可是,先帝駕崩前,曾經寫下一封遺詔。”

霍塵心臟突地一跳,說不上為什麼。

“遺詔上書,先帝臨終悔恨,要複立廢太子淮安王宋啟連,即皇帝位。”梁執生目光幽幽,“據說,那侍奉的老太監冒死傳遺詔至淮安,一麵逃脫新太子的追殺,一麵夜以繼日,最終死在了淮安王府門前,幸不辱命,將遺詔送到了淮安王手裡。”

霍塵不自覺揪住心口布料:“可是……當今登基的是新太子宋啟迎,並不是淮安王。”

“對,所以遺詔到底是否存在,已然變成了大魏至今一個撲朔迷離的懸案。”

“有這麼一封遺詔在,當今天子的龍椅坐得住嗎?”霍塵擰著心口一塊小肉,也不知是疼得還是笑得直抽氣,這豈不是相當於往天子腦袋上放一柄寶劍,隨時隨地都有正當理由將他轟下高台,“可是……這和定北王又有什麼關係?”

梁執生頓了一下,聲音低沉下來:“淮安王與淮安王妃早逝,一生唯有一子。先帝駕崩後,新太子登基,改元昭興。昭興元年除夕宴飲,皇帝令淮安王攜家眷入京,說欽天監發覺天象有異,為保國祚,令淮安王將其子改姓、換名、從宗室玉牒上抹去。”

“為保孩兒性命,淮安王聽命,其子改隨母姓。”梁執生沉沉道,“淮安王妃,姓顧。”

霍塵猛地抬眼:“你是說……”

“若真有遺詔。”梁執生莫名地笑了一下,暮色四合,他的表情也隨著夕陽一起落寞下去,“咱們這位定北王,現在應該在長安城的東宮之中,做他舉世無雙的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