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梨猝不及防就被他按在了鏡前,見他要幫她畫眉,隻當他是一時興起,便閉上眼由了他去,橫豎畫得不好擦掉便是。
衛辭卻頗有自信,他既擅丹青,給女子畫個眉又有何難?
他捏著螺子黛,從她的眉頭細細勾勒到眉尾,又嫌眉尾稍短,忍不住湊近了些,在眉尾又補上一筆,一彎柳眉便畫成了。
他正要再去畫另一邊,忽覺一陣馨香盈於鼻間,這才意識到,此時此刻,他離她不過分寸之遙。
一道晨光透過棱窗照射進來,在她纖密的眼睫下投射出些許陰影,像是蝴蝶美麗的翅膀。
他隻需稍稍往前,便可以觸碰到她蝶翅版的眼睫,梨花般的臉頰,以及春櫻般的唇瓣。
腦中莫名浮現出一句‘眉聯娟以蛾揚兮,朱唇的其若丹’。
不知是被那瑩潤丹唇所誘,還是被那清幽馨香所引,他整個人不受控般,一點一點向她靠近。
似是察覺到他的貼近,她卷翹的眼睫微微顫動,仿佛下一秒就要睜開眼睛,他陡然驚醒,忙離遠了些。
察覺到自己臉頰燙得厲害,他忙運轉寒冰闌雪功,很快,體內騰起冰雪寒意,將那股熱意悄然覆蓋。
他穩住心神,將另一邊的眉也畫好,才放下螺子黛,說:“畫好了,雲梨姐姐看看,可還滿意?”
雲梨睜開眼睛看向鏡中,見鏡中兩道柳眉確實勾勒得恰到好處,便點了點頭表示滿意。
又見鏡中世子的臉上似沾染了一抹胭脂紅,疑心自己看錯了,正要扭頭仔細看看,就聽燃犀嬌滴滴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世子是在給雲梨畫眉嗎?奴婢也想要。”
雲梨見燃犀滿眼歆羨,當即乾脆地起身離開,去小廚房傳早膳。
衛辭看著雲梨匆匆離開,又看了眼一臉嬌媚的燃犀,勾起唇角笑了笑,說:“好啊,你想畫什麼樣的?”
等雲梨傳完早膳回來,就見燃犀捂著臉哭著從房間裡跑了出來。
雲梨微微訝異,見世子緩步從房間出來,嘴角還掛著一抹得逞的笑,便知是他在作祟。
衛辭見她眼神裡滿是不讚同,知道她生氣了,隻好聳了聳肩認錯道:“知道了,不能恃強淩弱不能以上欺下,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心裡卻頗不以為意,他不過是一時‘手抖’給燃犀臉上畫了兩條毛毛蟲,誰知道那丫頭承受力這麼弱?
雲梨見他知錯了,這才不再多言。
書院這兩日休假,衛辭本想留在瑞雪軒閒散兩日,但母妃一道令下,他不得不去馬場練習騎射。
燕王府占地極廣,府內專門開辟了一個小型馬場,不但可以騎馬射箭,還可以用來打馬球。
衛辭用完早膳,便帶著榮祿去了馬場。
雲梨送他離開後,先處理了下院中各類事務,事情都安排下去後,正準備去演武場練武,就見外頭起了風。
想到世子出門時穿得單薄,便翻出一件薄披風,準備去演武場時順道給他送過去。
馬場,衛辭正百無聊賴地對靶射箭,整個人沒精打采的。
一旁榮祿見狀,眼珠一轉道:“世子若是覺著枯燥,奴才有個好玩的提議。”
“說。”衛辭懶洋洋道。
“回世子,奴才是覺著,若是能讓人頭頂沙果,替代靶子,這樣世子射起箭來會不會更有趣些?”榮祿諂笑道。
衛辭聞言瞥了他一眼,這個玩法確實更有趣,也更刺激,隻不過……
“主意不錯。”衛辭頷首,又道:“那就你來吧。”
榮祿先是一喜,隨即一愣,世子剛才說什麼?讓他頭頂沙果?
他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早知道他就不出這餿主意了,這下好了,世子射箭時但凡手抖一下,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但事已至此,世子既然發了話,他除了遵命彆無他法。
榮祿苦著一張臉,從旁邊小幾上的果盤裡挑了一個最大的沙果,待走到草靶前再將紅彤彤的沙果頂到頭上,給世子當活靶子。
眼見世子將一根箭搭到弓上,將箭尖對準他的頭頂,他嚇得兩腿直打顫,正暗自祈禱時,卻見世子突然放下了弓箭,還朝他做了個手勢。
榮祿扭頭朝馬場入口一看,見雲梨拿著件披風緩步走了進來。
他忙將頭上的沙果拿下來,塞進袖袋裡,快步走回世子身邊侍候。
衛辭則是裝模作樣地繼續對著草靶射箭,等雲梨走近,才放下弓箭,笑著問:“雲梨姐姐,你怎麼來了?”
“奴婢見起了風,來給世子送件披風。”雲梨說完,上前幫世子披上披風,係上帶子。
衛辭看著她近在咫尺的清麗臉龐,不由得回想起早上幫她畫眉那一幕,耳後驀地一熱。
怕被她發現,他刻意往後仰了仰,待她係好後,才輕咳一聲道:“雲梨姐姐,你一路走來,一定渴了吧。榮祿,快斟杯茶來!”
榮祿連忙應聲,快步走向一旁擺了茶果點心的小幾,提起茶壺倒了杯茶,正要將茶杯端過去,袖中藏著的沙果突地掉到草地上,咕嚕嚕地滾了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