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出院子時,陸子忱故意落後曾大人幾步,轉身看向一路送他們離開的雲梨,意有所指道:“聽聞今日世子墜馬,多虧姑娘‘及時’出手,才讓世子免受重傷。”
雲梨聽懂他話裡的暗示之意,卻麵不改色道:“我隻後悔沒能出手得更及時些。”
陸子忱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本以為她對衛辭隻是忠誠,可現在看來,她對衛辭似乎感情頗深。
聯想到方才她喂衛辭喝湯的場景,兩人之間似乎比尋常主仆要親昵許多。
他沒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雲梨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院牆後,心下十分疑惑,他故意留下來同她說這句話,是為了試探她還是……
無論他是何目的,他都沒有證據證明,她提前知道世子可能會有危險,更沒有證據證明,世子射向四皇子那一箭是故意的。
衛辭隻傷了手,不像衛曙折了腿不能挪動,又嫌彆苑的院子太小,便沒多停留,帶著雲梨乘馬車回京去了。
其實他今日本沒打算對衛曙射那一箭的,可誰讓衛曙找死,要他把雲梨當彩頭送給他?
想到這兒,他鄭重地向雲梨保證:“雲梨姐姐,我絕不會把你送給任何人!”
雲梨怔了下,才記起上午比試前衛曙提出的彩頭之事,難道他就是因為這個,才不惜自招嫌疑射衛曙那一箭?
“奴婢知道。”她點點頭。
雖然達官貴族之間,互贈婢女甚至侍妾十分常見,但她從沒懷疑過他會把她當成物件一樣送出去。
衛辭唇角微揚,他就知道,雲梨是信他的。
接下來幾日,馬場一案在洛京傳得沸沸揚揚,包括指使那兩撥人下藥的分彆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一事。
論理,三皇子和四皇子都不是傻子,既然下藥怎會輕易留下證據?
最大的可能,是兩人都故意留下證據指向對方,卻沒想到雙方都下了藥,才導致了這個結果。
不止民間,朝堂上也為此事吵得不可開交,太子一黨和三皇子一黨互相指責對方居心叵測栽贓陷害。
衛穆哪兒能容他們繼續吵下去,不管誰吵贏了,都坐實了是他的兒子謀害衛辭,還用的是上不得台麵的小伎倆!
眼下他還需要和燕王維持表麵的和平,因而,這次謀害衛辭的絕不能是三皇子和四皇子。
於是,大理寺很快定案,認定兩撥下藥之人都是北狄細作,為了挑起大晉朝堂紛爭才故意指認三皇子和四皇子。
為了嚴懲,這幾名北狄細作都被拉到午市斬首示眾。
隔日,宮裡賞賜了一大批珍寶補品到燕王府,是安撫,也是補償。
衛辭麵上不大情願地接了賞,心裡卻暗笑不已。
洛京既然出現了‘北狄細作’,又怎麼能隻有區區幾個呢?
接下來幾日,在燕王府安插在洛京的釘子的挑撥下,太子一黨和三皇子一黨的爭鬥非但沒有停止,反倒愈演愈烈。
雙方先是互相指認對方安插的人是北狄細作,然後牽出蘿卜拔出泥,從皇家彆苑到太子府皇子府,再到六部內閣,甚至皇宮,竟處處都是‘北狄細作’。
雙方鬥著鬥著就鬥紅了眼,誓要把對方安插在各處的人全都拔除乾淨……
期間,太子一黨的胡侍郎和三皇子一黨的林右丞意外身亡,因為死的時機太過巧合,不得不讓人懷疑他們是被對方一黨暗害而死。
兩方本就鬥得激烈,這下更是鬥得不可開交,甚至把一些陳年舊案都翻了出來……
朝堂上鬥得水深火熱時,衛辭正在徐景聲的帶領下,悠哉悠哉地逛園子。
今日這園子是太後娘家安國公府建的私園,叫沁芳園,徐景聲和安國公府的常十一郎交情好,特意帶他來參觀參觀。
誰知,消息傳出去後,許多家遞帖子到安國公府,都想來沁芳園參觀。
原因自然是為了近日在洛京名聲大噪的衛辭。
這就導致,衛辭今日來參觀園子沒一會兒,就撿了十多條帕子,偶遇了好幾名貴女。
可謂是三步一繡帕,十步一偶遇。
衛辭起先還會讓榮祿把帕子撿起來,到後麵直接麵無表情地踩過去。
又一次‘偶遇’在樹下賞花的貴女,見她原本嗅著桃花一臉陶醉,一看到他過來,便故作嬌羞地抬起繡扇遮臉,眼神卻欲拒還迎地看著他。
衛辭默了下,問身旁的徐景聲:“你們洛京的女子,都這般做作嗎?”
徐景聲一臉尷尬:“往、往日也不這樣的。”
樹下賞花的女子不是彆人,正是上次長公主府賞花宴上的宣平侯之女胡婉玗,她本以為那日他對她笑得那般溫和,應是對她有些好感的。
可沒想到,今日她費儘心機製造的偶遇,他非但沒有像她想象中那般朝她溫柔的笑,還說出這樣的話羞辱她!
胡婉玗不堪受辱,以扇遮臉,哭著跑走了。
衛辭冷眼看著她跑走,心裡毫無波動。
實在是這種矯揉做作的把戲他看得太多了,若她大大方方地走到他麵前說喜歡他,他反而會高看她一眼。
雲梨對剛才那名跑走的貴女有些印象,雖然她並不讚同世子用這種話羞辱一名未出閣的女子,但若能徹底讓她打消心思,也不失為一樁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