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刹車聲在不遠處響起,青年被陸今扣在懷裡,隻能看見男人蒼白鋒利的下頜線。人群中傳出驚叫,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麵前的男人並不是什麼偶然路過的好心人,方才退了一步,便被扼住下頜,長裙上的珠串叮當作響,他被迫仰頭,再度對上男人深邃如墨的眼。
深不見底的墨色中一抹紅光一閃而逝,珠串碰撞,青年甚至沒有開口呼救的機會,便忽地軟下身子,倒在男人懷中。
細雨還在落,陸今抱著瘦弱的青年,嚴絲合縫地將他籠在懷中,【他是岐安。】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大人,您搞錯了,岐安在任務失敗時靈魂就已經消散了。】係統檢測了燕桉的靈魂數據,與岐安的對比,竟然高達27%的重合率。一般而言,兩個不同靈魂的重合率不會超過1%,這種高達27%的重合率幾乎可以斷定燕桉就是岐安的靈魂碎片之一。
但這事絕不能讓陸今知道,以陸今的性子,絕不會允許岐安和旁人在一起,到時任務又將全部失敗。【大人,我檢測了燕桉的靈魂數據,他絕對不是岐安。】
【我不會搞錯。】陸今並不信任這個自稱為係統的東西,它就像是他的同族一樣,平日裝出乖順的模樣,隻為了在合適的時機從他身上咬下一口肉來。但他不得不和係統合作,化死為生的能力,他沒有。
他將懷中的人抱得更緊了些。他的岐安,他的哥哥,他逃離了兩次的愛人,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對麵的樓層中傳出響動,男人似有所覺般抬頭。一隻偷窺的老鼠,不值一提。
抱著人返程的速度要稍微慢些,細密的雨絲無聲飄落,陸今身上濕了一大片,將人放在床上,他的目光落在青年被雨淋濕後近乎透明的下半身,扯了被子遮得嚴實,【他為什麼穿成這樣?】
他想到那幾名流氓的話,渾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湧,【難道他每日就是穿成這樣給彆人看的?還要任由那些低劣的人類侮辱他?】
年輕的血族近乎惱怒地抬手,臥室的木門轟然間化為齏粉,隻是這樣仍嫌不夠,裝潢精良的複式公寓瞬息間變為一堆廢墟。一片雜亂之中,臥室依然整潔如新,床上的人睡得天塌不驚。
【大人,他真的不是岐安。】所以您就彆拆家了!
陸今重重地喘了口氣,他並不是無端發泄,隻是靈魂的能量過於強大,而這具身體又太過脆弱,情緒不穩定時能量便會大幅外溢,需得及時將外溢的能量使用掉才不至於撐爆這具身體。
係統在空中飛了一圈,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床上最安全,然而方才靠近臥室,便被陸今以雙指夾住丟了出去,撞在一堆磚石上頭暈目眩,係統爬起來,心中也有些惱怒,不由提醒道,【大人,不要忘了您的任務。燕桉隻會和沈博山相愛!】不過是和愛人見了一麵,就把世界任務都拋擲腦後了嗎?
【沈博山?】陸今冷靜了些,哼了一聲,【是誰,不認識。】
【……】係統默了一瞬,【沈博山是原主的竹馬,自小一起長大的,您怎麼可能不認識?】
【哦。】陸今在記憶深處撈了撈,確實有這麼一個人。
【您還沒有閱讀世界資料吧?】係統真是服了這些戀愛腦宿主了。
【……】陸今閉上眼,開始閱讀世界資料。
這是由一篇由渣攻賤受文衍生而成的世界,主角受燕桉當了十七年的貴公子,養成了一副“囂張跋扈”的性子,身邊人對他多有意見,卻又礙於他的身份不曾表露。誰料天意弄人,被人捧了十七年的豪門貴公子竟是個冒牌貨,一夕之間,從前高高在上的少年淪為眾人欺辱的對象。唯有與他一起長大的主角攻沈博山仍就待他如從前。
若是故事止步於此,這便是個和和美美的愛情故事,然而沈博山其人十分偽善,他表麵上和和和氣氣地對待燕桉,心中卻十分厭惡他。隻因沈博山心中有個白月光,那便是原主。
【?】陸今磨了磨牙,繼續往下看。原主、沈博山和燕桉實則算是一起長大的,原主嫉妒燕桉身份尊貴,時常在外人麵前激怒燕桉,再裝可憐扮白蓮。一來二去的,燕桉囂張跋扈的名聲便傳出去了,而沈博山時常目睹燕桉“欺負”原主的場麵,心中對原主這朵“純潔善良”的偽白蓮十分憐惜。待到發現原主竟然才是燕家的親生子,這份憐惜便變成了心動。
他惱怒於燕桉強占了原主的身份又數次欺淩原主,而他從前竟然礙於燕桉的身份未曾伸出援手,他將一切都怪在燕桉身上,心裡恨極了他。
沈博山看不慣燕桉的大少爺脾氣,費了十足的心思想要折去他的一身傲骨。表麵上,他在燕桉身份曝光失去一切時不僅沒有疏遠他,反倒更加照顧他,甚至數次在燕桉被彆人欺負時挺身而出。可實際上燕桉之所以會被彆人欺負全都拜他所賜。
世界資料中,燕桉被曾經的少爺朋友們喊進包廂倒酒,青年不肯,便被按著跪下潑了滿臉滿身的酒。那些人尤嫌不夠,嚷嚷著燕少爺的衣服怎麼臟了,便要去扒他的衣服……而沈博山看夠了好戲,才慢悠悠衝進包廂把衣不蔽體的人帶出來,裝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樣。
陸今氣得險些失手砸了鄰居家的陽台。
係統原本已經躲在角落防止被碎石濺到,見他竟然收了手還有些驚奇,心中暗道:原來這瘋子還有能控製住自己的時候。
陸今喘了口氣,閉眼繼續看。
類似的經曆多了,燕桉傻傻地以為沈博山是自己人生中永不熄滅的救贖之光,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愛上了沈博山。然而他的愛隻會淪為沈博山的笑料,對方在發現他的心意後,索性裝也不裝了,直接攤牌將從前的爛事全都抖落出來。
可燕桉完全不相信,隻以為這些都是對方為了拒絕自己給出的借口,仍就傻傻地追在沈博山後頭轉,掏心掏肺地對他好,而沈博山在褪去偽裝後,為了討好原主,更是變本加厲地欺辱他……
種種細節陸今看不下去一點,直接跳到兩人的結局。
結局中沈博山苦求原主不得,又對燕桉的身體食髓知味,最終在無數糾纏之後,接受了燕桉。而燕桉此時也已經身心俱疲,雖然明知沈博山不是他曾經愛的模樣,但也隻能麻木沉淪,淪為沈博山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條狗。
【嗬嗬】陸今睜眼,【好,好得很!】他幾步走到臥室,看著床上睡得兩頰通紅的人,氣得牙根發癢,狠不得一口咬死他,“哥哥,說你像狗,你還真當狗啊?”男人垂眼,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他伸手搭上青年裸|露的肩頭,想把他推醒問個清楚,然而觸及對方身體,才驚覺他竟然在發熱。
【他衣服是濕的。】係統飛過來看了一眼,頗無奈地開口,你們血族真的完全沒有照顧人的經驗。
事實上確實沒有,血族身體強健,從不生病,若真的受傷過重,往棺材裡一躺,是千百年後再次蘇醒還是幾天後死於非命,全看造化。
【給他脫衣服,洗熱水澡。】係統還不想看到任務對象死在自己麵前。下一秒,一道冰冷的目光便望了過來,係統後背一涼,惴惴解釋道【大,大人,我的意思是,您得幫他暖和起來,才能痊愈。】
【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