螣蛇 我和賀蘭時從小一起長大,她對我……(1 / 2)

方寸宗轄境,無名村。

“阿婆請問,您知道亂葬崗怎麼走嗎?”

秋雨連綿,讓本就狹窄的山間小道泥濘難行。深沉夜色下陰風陣陣,似乎暗含著亡靈的哀嚎。陳阿婆走得心力交瘁,猝不及防聽到人聲,嚇得腿腳一軟,險些跌下田埂。

“您當心。”聲音近到耳邊才聽清是個女聲,陳阿婆被她扶著站起身,嘴裡還提著一口氣膽戰心驚道:“謝、謝謝女娃子。”

聞丹歌帶著鬥笠,一身玄衣隱於夜色,整個人幾乎要與黑夜融為一體。她扶著老人走過最艱險的路段,把問題重複一遍:“您知道亂葬崗怎麼走嗎?”

陳阿婆那一口氣好險沒提上來。她顫抖著指了一個方向,忍不住提醒:“女娃子,最近我們這邪門得很,老是莫名其妙死人。這村裡啊能跑的都跑了,連我都跑出來了,你怎麼、你怎麼還要去亂葬崗呢?”

趁老人不注意給她貼了張“平安符”,聞丹歌解釋:“您聽說過方寸宗嗎?我是宗裡派來降妖除魔的,您放心,明個你就能回來頤養天年啦。”

“原來是方寸宗的小道長!謝謝你們、謝謝你們!”見阿婆越走越遠,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裡,聞丹歌壓低鬥笠,緩步往亂葬崗的方向走去。

既然村裡人都走光了,她就沒必要隱藏氣息。

螣蛇,火神,其神性柔而口毒,司火光、怪異、驚恐、夢寐、妖邪、蠱惑之事。恰好又能燉成補湯。但這次聞丹歌吸取教訓,應禮既然隻說了取妖丹,她也懶得去做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殺了便是。

亂葬崗已經被妖獸破壞得不成樣子。雨勢漸大,滂沱之下石碑倒塌,露出墳包中陰森白骨。鴟鵂嚎啕,天鼠倒懸,黑夜中的生靈靜靜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如鬼魅之眼。

方才那阿婆說村裡人莫名其妙死掉...結合幾具新屍體的死法,這螣蛇用的應該是夢寐術,於夢中殺人。

這就難辦了啊...亂葬崗裡怎麼睡得著。聞丹歌掂了掂手中劍,本想直接逼出妖獸,運氣時卻突然遭遇堵塞,竟是刃毒又發作。

二百歲時解刃毒是死限,這並不意味著二百歲之前刃毒就不會發作,隻是能被壓下去而已。按理來說這個節骨眼上她不能動用太多力量,可既然應禮要求了,她還能拒絕嗎?

硬的不行就委婉點。聞丹歌席地而坐,隨意挑選一位幸運兒的墓碑當靠墊,頭一低眼一閉就開始催眠自己。

秋夜寒氣入體,比雨水更冰涼的卻是體內的刃毒。她默念太上玄經調整內息,將筋脈中逆行的那股邪氣一一拔除,卻在與其中一股力量纏鬥時墜進了無垠的黑暗。

黑暗如潮水將她包裹,天地六感被剝奪,宛如新生的混沌。

熟悉的一幕。

她看見年輕的自己緩緩上前,一對稚子驚恐地看著她,渾身顫抖卻逃脫不能。

又是這一幕。

她掙紮著想要清醒過來,逃避這銘刻在心底的罪孽。但刃毒就是要她看清自己的劣跡,逼她直視一切。

提劍,揮劍。

刹那被拉長成永恒,意外濺到她眼裡的血液化作無邊血色,耳邊有雷聲炸開,模糊轟鳴。

然後歸於沉寂。

“看夠笑話了嗎?”聞丹歌問。

下一瞬,戰無不勝的迎魁劍抵上螣蛇七寸。妖獸似乎不明白她是如何掙脫夢寐的,鱗甲堅硬的蛇尾重重向她甩來。聞丹歌身形巋然不動,手中劍意寒芒四射,勝過雨夜慘淡的月光。

劍訣落下,再堅硬的鱗甲都化為齏粉。螣蛇嘶吼著想要擺脫她的窮追不舍,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迎魁的影子劍起劍落。霎時血花四濺,巨獸衝天吼出最後一聲,接著便徒然倒地,激起一片泥星。

聞丹歌緩慢起身,似乎還因為餘毒未消而身形不穩,勉力以劍做支撐才能站直。螣蛇死不瞑目的豎瞳中突然爆發出一道寒光,龐然身軀山崩地裂般倒向她。

聞丹歌掀起眼簾,提劍於淩空一斬,迎魁裹挾純正劍氣在黑夜中燃燒,宛如隕石墜地,烽火燎原。

這一次,螣蛇再沒有機會發出哀嚎。

螣蛇燒烤的氣味並不好聞,她割下衣袍一角蒙住口鼻才得以繼續行動。意外的是,這隻妖獸的妖丹比想象得還要小,恐怕不能讓應禮滿意。

可她已經很疲憊了,現在隻想回去一覺睡到天亮。

抱著這樣的念頭才走了兩步,沉重的步伐硬生生拐了彎。

聞丹歌壓低鬥笠長歎一口氣。

深夜,少宗主書房的燈還亮著。門房時不時抬頭瞄一眼又迅速收回去,口中念念有詞說著什麼“這不合規矩”“聞姑娘看見可怎麼辦”之類的話。

“我看見了,如何?”她問。

門房被她嚇得險些驚叫出聲,捂著嘴壓低聲音同她說話:“聞、聞姑娘你誤會了,少宗主他沒有和彆的姑娘談情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