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橋著實覺得沒啥大不了的,小孩子就是誇張。
“媽,你彆聽她瞎說,現在都七月份了,夏天睡個地板怎麼了?咱們院子裡的孩子還都搶著睡外頭呢!我們本來想讓她跟何家大閨女何萬麗住一塊兒,姐妹兩個親熱,可孩子不是一時沒想通嘛?也就是三兩天的事兒,老何都說了,肯定勸她和妹妹好好相處!”
這孩子怎麼這麼嬌氣啊,四合院這邊再過些日子,大家都搶著在院子裡占地方,支開竹床或者鋪上帆布在外頭睡,樓上不比這泥巴地乾淨多了,有什麼可計較的?
再說,這不也算是“苦肉計”麼,母女兩個想要融入何家,不能硬來,姚躍湊合兩天,也是示弱的意思,這邊先退一步,老何那邊肯定會勸服孩子,有了這麼個由頭,不是也好說話麼!
“哦,你的意思是,何家那閨女一天想不通,咱家小躍就得睡一天地板?”梁老太被親閨女氣炸了肺,“你這個當媽的怎麼不去睡地板?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冷心冷肺的玩意兒,從小到大,我和你爸怎麼對你的,你對小躍的心能有我們對你的一半我也磕頭謝謝了!”
梁老太太真是不明白,自家也不重男輕女,從小對這個女兒看得比兒子還寶貝,這閨女跟誰學的把自家孩子當草?
“行了,小躍今天乾脆跟我回去,他何家的地板,誰愛睡誰去睡,我們家的人不去!”
梁老太拉著姚躍起身就走,看都不想看自家的糊塗女兒一眼。
人家貓兒狗兒都知道護崽兒,怎麼她這個當娘的能這麼狠心?就算何家那頭排擠孩子,她一個當媽的不能把孩子放自己房間湊合幾天?非得讓孩子睡地上!
梁紅橋連忙去拽,沒拉住老太太,倒是拽住了姚躍的胳膊,她一甩一拽,沒輕沒重,把姚躍胳膊差點扯脫臼。
孩子一聲痛呼,孩子媽沒當回事,老太太卻被拉住了。
梁紅橋沉著臉看了一眼手表:“行了,彆鬨了,時候也不早了,今天你折騰得也夠了!我還得回去做飯,爸媽你們就彆由著孩子性子胡鬨了,是,現在她吃點虧,可將來是有好處的!老何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說會勸女兒,肯定能說通的!”
“媽,你彆胡鬨!你今天帶著小躍回去,我嫂子今晚上就能跟我哥吵起來!”
梁紅橋心知肚明,她把孩子往家裡一放好幾年,嫂子早就看她不順眼了,現在又生了個兒子,接了班,腰杆子粗了,正愁找不著理由折騰著當家呢。
“這世上除了我,還有誰能心甘情願養著她?媽,你能管一天,還能管一輩子?”
老太太想起自家兒媳婦,心裡也發愁,當初就是因為她鬨騰,才把小躍送了回來,現在要是帶回去,肯定有得鬨。
“除了我,誰還要你!” 一聲嗤笑,這話帶著滿滿的居高臨下的掌控感。
“跟我走!”梁紅橋一把提溜起女兒,不管不顧,拖著人往外走。
姚飛想要攔著,梁紅橋一把將兒子扒拉到一邊:“就你那一月二十塊的工資,你倆吃窩頭鹹菜都不夠!你們保衛科一個月裡頭半個月是夜班,就讓你妹一個孩子自己住?你放心我還不放心呢!”
一句話讓姚飛的胳膊無力地垂了下來,他現在口袋裡是還有幾張錢票,那是跟胖子借的,妹妹要是跟著媽,好歹肚子不受屈,可要是跟著自己,怕是吃不飽飯。
姚躍後脖子被揪著,領口卡著咽喉,勒得她不住地咳嗽,她算是徹底體會到孩子在體力方麵的弱勢,大人要是較真,小孩子真的是掙脫不了。
胳膊火辣辣的,喉嚨被勒得緊緊的,她使勁兒往後仰頭,沒多大緩解,用手竭力拽著領口往下撕,直到崩開扣子,才能大口吸氣,得到喘息之機。
看她一副差點被勒死的樣子,咳嗽的厲害,就有鄰居想上來勸說。
梁紅橋眼睛一瞪,要吃人一般:“你能管她麼?誰要是說以後能一直管,那我就鬆手,現在就把這孩子帶回你家去,養她一輩子!我巴不得省事呢!”
“要是不能,就彆管閒事,耽誤我這個親媽教訓孩子!”
這種不講理的話一出,大家都默默退了兩步,自家孩子都快養不活了,哪有養彆人家孩子的餘地。
曆大姐歎了口氣,她有多年的基層工作經驗又當了管院兒,知道姚家這事兒還真就是梁紅橋說了算,除了她沒人能名正言順地養著這孩子。
現在,各家各戶都困難,為了一口吃的,一家人都能你爭我奪,誰會白白養一個外人。
尤其是前幾年,種花處於困難時期,人人為了填飽肚皮絞儘腦汁,有人都餓到得了浮腫病,這兩年略微強一點,可大家還是把糧食看得比天大。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養個孩子可不是養隻雞鴨,可不是件容易事兒。
梁紅橋始終不鬆手,姚躍扯著脖子,怎麼用力也掰不開,乾脆勾手一把掐了上去。
這種用指甲掐人的事兒還真是頭一回乾,從小到大,可以說上輩子二十七年加上這輩子的七年,姚躍沒乾過跟人動手的事兒,她真的是個純純的隻會講道理的小菜雞。
可隨著這一把掐出去,她好像一下子解鎖了什麼開關,弓腰、縮腿、打提溜,跟條被釣上岸的魚一樣全力跳噠,一個四五十斤的孩子,梁紅橋怎麼提得住,再加上手上挨的那一下,隻能鬆了手。
“姚躍!你敢跟我動手!”梁紅橋眼睛瞪得渾圓,嗓子眼都喊劈叉了。
她是真的震驚,大院裡頭孩子這麼多,敢跟爹媽比劃的還真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