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衣 謝九郎贈衣給她。(1 / 2)

羅紈之的話讓眾女自討了個沒趣。

原以為此事就此了,沒想到還不到一刻,就有個婢女端著一圓缸水從她身邊經過,裝作腳崴,將水潑向她。

羅紈之驚察,折身要走卻還是晚了一步,身後從大腿到腳踝的都給淋上一片水跡。

幾聲嗤笑不加掩飾從旁邊傳出。

羅紈之看見最明顯那處,羅唯珊眼裡帶著得色,好像就盼望著她會為此傷心難過。

畢竟這身衣,是她從前不曾有機會穿的華服。

衣料是刺繡花羅,昂貴稀少,還是羅家主特意為她準備的。

“奴笨手笨腳,還請娘子恕罪。”周家的奴婢乖順拜伏在她麵前。

豫州不似建康,還沒有動輒隨意打罵下奴,取人性命的風氣。

所以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小娘子為表明自己寬宏大量,必會好言體貼她的“不小心”。

羅紈之往旁邊挪了一步,沒有受此婢的大禮,“你是周家奴,盛宴上行事出錯,當向主母請罰,我為客,不好代勞。”

小婢女聞言,後背立即驚起一身冷汗。

對方強調“周家”,就是點出她吃裡扒外,居然幫著外人戲弄主人請來的客人,雖然這位羅九娘子並不是什麼貴客,但也是正經的外賓。

若真鬨到家主麵前,好麵子的大娘子還不得剝掉她一層皮!

婢女頓時誠惶誠恐,嗓音顫顫:“奴千錯萬錯!還請娘子寬宥!”

看出羅紈之並不想輕饒人,羅唯珊身後的一位著黛色襦裙的娘子開口道:“不過是一身衣裳,何必為難下人,還是因為羅九娘子沒有衣裙換?那好說,我給你一套便是!”

不但幫婢女說了話,還順便嘲諷了羅紈之的窮酸。

幾名貴女當即附和笑起來。

羅唯珊臉色微變,她們羅家好歹有五六家布坊,占據戈陽布市半壁江山,怎會淪落到無衣可穿的地步。

不過對方是高於她們羅家的氏族,羅唯珊隻能把害自己也跟著丟麵子羅紈之又狠狠瞪了眼。

羅紈之牽裙看了看,口裡道:“不過是清水,等衣服乾了就是,若世人行差踏錯,也能像清水自乾,那便用不著律法常規。”

“娘子所言極是。”婢女涕淚滿臉,隻好認錯,心裡後悔不已,早知道這位羅娘子這麼不好對付,就不收那銀鐲了,惹一身腥。

尋事的貴女笑不下去,羅紈之順勢朝眾女道:“九娘衣容有差,離開片刻。”

她找來另一個麵善的周家婢女,請她帶自己到方便之處,自行等待裙上的水跡乾透。

周宅的院子裡有一池塘,四周花草旁植,階柳庭花,生機盎然。

景比人美,羅紈之不由看得出神。

忽而一名眼熟的郎君從對麵匆匆而過,不是庾七郎又是誰。

庾七郎和謝九郎關係親近,若是跟著他,說不定就能見到謝九郎。

羅紈之看身後左右,無人注意,才提裙跟上。

曲檻迥廓,移步換景。

羅紈之應接不暇,隻顧跟上庾七郎。

不多會,一人從旁閃,伸臂攔下羅紈之。

那侍衛眼熟,正是那日馬車旁伴行的護衛之一。

羅紈之都不得不感慨自己運氣好。

“娘子請留步。”

羅紈之眼見庾七郎繞了個彎,就進入不遠處的湖心暖閣裡頭,而侍衛又攔在這裡,猶如此地是他們謝府一樣。

“我有事想見你家郎君,可否替我通報一聲。”

“郎君不見女郎,不必通報。”

羅紈之愣了下,忐忑道:“郎君是不見所有女郎,還是不見我?”

“娘子不就是女郎?”蒼懷奇怪反問。

原來不是針對她啊。

羅紈之鬆了口氣,輕生道:

“幸好,我還以為是我做錯了什麼事,令郎君厭棄。”

她正說著話,麵前的侍衛忽然後退了一步,拱手欠腰,行上禮。

羅紈之察覺身後有幾人接近,隱約又嗅到那苦甜交織的沉水香。

“羅娘子如此雅人,怎麼會惹人厭棄。”鬆沉溫潤的嗓音隨風而至。

謝昀竟然從她身後出現。

羅紈之遲了片刻,這才想起她的裙未乾,連忙轉過身拜道:“小女見過謝九郎。”

“你知道我是誰?”

羅紈之微斂眉眼,輕輕點了點頭。

謝九郎不對她介紹,她隻好自己挑破他的身份。

總之不能還停留在陌生人那一層,令關係不得進展。

“那日回去,小女仔細想了想,戈陽城裡能有郎君這樣氣度風采的從未見過,隻有那位新到的謝家郎才有,謝郎君幫了小女,小女卻隻有鄙陋之禮相贈,心中過意不去。”

謝昀淺笑,“無妨。”

羅紈之從袖中取出準備好的謝禮,趁熱打鐵道:“聽聞謝九郎喜歡歙硯,願以此硯為謝郎君相助。”

謝九郎擅書,筆墨紙硯之物總能投其所好。

謝昀視線從她手心托住的小木匣一掃而過,並不輕納,笑道:“舉手之勞,何必破費,我已得女郎一花相贈,恩情了結,再無乾係。”

他這句話的重點不在於前麵的數句,而在隨後的那八個字。

謝九郎雖然嗓音溫和,可話語鋒利,麵子薄一點的女郎此刻怕已經臊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