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望著不遠處多層的洋房樓,很難想象在這樣的樹林深處會有這麼一棟老舊的洋房。夕陽的餘暉均勻地灑在紫色的屋頂上,籠罩著一層朦朧的光暈。
末廣先生在早前將我安置在距離洋房還有一段距離的小樹林裡,仔細地用茂密的樹枝遮擋住我的身影,才躍下山坡,走進那棟夕陽下的奢華洋房。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能聽到密集的槍響,我緊張到不行,生怕他們出了什麼意外。但到現在,隻能聽見一聲又一聲接連不斷的槍聲,聽上去像是兩個人再用槍單獨決鬥一般。
時間久了,我就有些忐忑。不知道末廣先生和那位織田作先生到底怎麼樣了,這麼久了兩個人都沒有出來……
我搖了搖頭,甩掉腦袋裡那些不好的想法,兩隻手交握在一起安撫自己。之前福地叔叔跟我說過,末廣先生是日本年輕一代最強劍客,有著這樣稱號的末廣先生一定可以帶著織田作先生一起化險為夷吧。
而此時的洋房內。
被我念著的末廣鐵腸正抱著軍刀雙手環胸,看著廳中用槍進行最後決戰的兩個人——織田作之助和Mimic的首領,安德烈·紀德。
這兩個人很有意思,他們兩個人的異能都是“預知”類型。無論是誰衝對方的要害開槍,都能預知到未來的危險,再進行規避。因此戰局就這樣陷入了僵持。
而末廣鐵腸並沒有要上前幫忙的打算。
紀德和織田作之助再一次開槍互相換了位置後,紀德衝織田作之助抬下巴:“你請來的外援,似乎並不打算要幫你解決我啊。”
織田作之助用槍指著對麵人,漠然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我會自己殺了你,替那些孩子們的報仇。”
對於末廣鐵腸的出現,織田作之助本人也是很驚訝的。隻是這份驚訝被他藏在了不動聲色下。
高島屋事件後,獵犬一直在追捕港口黑手黨,直到現在還有一百多人被關在異能科的地牢裡。兩方勢力按理說應該是敵對狀態才對。
所以當獵犬握著軍刀慢慢走上二樓與他彙合時,織田作之助某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覺。
但是獵犬隻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就用那柄仿佛可以無限延長的軍刀將這一整層樓衝出來的Mimic成員都砍翻在地。
織田作之助明智地沒有去問他為什麼會來,沉默地跟他一起幾乎屠儘了這棟樓裡的人。隻在最後一層時,獵犬並沒有進去,而是停在門外,靠在牆上甩著長刀上的血跡,沒有給他一個眼神。
織田作之助停頓了一下,然後便邁開腳步踏進這棟洋房的最後一層。而那裡早就等著一個人。
安德烈·紀德有些踉蹌地後退一步,腰腹上再次蔓延開一塊血跡,他笑著看著對麵的織田作之助,織田作之助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的肩膀也新添了一處槍傷。
兩人短暫地停止了交鋒。
“這樣下去,我們不會連勝負都分不出了吧?”紀德這個時候還開著玩笑,看著對麵的敵人卻像看著認識多年的老友一樣。
“既然我們都有一樣的異能,那就看槍法吧。”織田作之助輕喘了口氣,“今天,總要分一個勝負出來的。”
紀德也笑了:“也許會是我們兩個人一同倒下。”
“如果是那樣,也可以。”織田作之助平靜道:“我本來也沒想要活著離開。”
但是紀德卻哈哈大笑,他意味深長:“誰知道呢。”
槍聲再次響起,織田作之助在不停地“預知”中,終於看到了被無數未來交織的畫麵,他想,這就是安吾口中的“異能的奇點”吧。
織田作之助隻覺得在這一刻,時間都仿佛停滯了,隻有那些被“預知”的畫麵在流動著。
他看到自己最終跟紀德一同倒下,看到太宰奔到他身前抱住他,也看到太宰沉默地坐在墓碑前。
織田作之助想,他果然是要死了吧。
他不知道對麵的紀德看到了什麼,但是他看見紀德的臉上露出了釋懷的笑容。
織田作之助不知為何,也想笑一下。
他想,他這一生真是,臨到死之前,竟然都沒什麼好回憶的。真是失敗啊。
如果可以……如果還有選擇的話……他還是不想做一個殺人的人啊……
兩發子彈在短暫地會麵交錯後,便分彆直直地向著對麵人的心臟射去。
一把長刀橫空出世。
以不可阻擋之勢,撕裂了奇異的“異能奇點”,劃破那些“未來”的畫麵,然後撞向了本該打中織田作之助心臟的子彈。
子彈原定軌道偏移,射入了心臟下方的肋骨間。
紀德的胸前濺出血紅的花,他看著織田作之助輕輕笑了,嘴唇輕輕動了動,他閉上眼睛,轟然倒地。
他說,謝謝你。
織田作之助捂住自己的左肋,踉蹌著往後靠到牆上,終於支持不住,下滑到地上,靠坐在那。
他的沙色外套幾乎被血浸透,他不記得自己被打中多少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