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沒防備他忽而這樣笑起來。……(1 / 2)

難承君恩 木裡汀瀾 4601 字 9個月前

清風徐徐,拂起他的發絲,露出來一張俊美的側臉,宛如畫中仙一般雋逸。

在蘇州的時候,蘇懷月瞧他五官,自然也知道他生得不錯。

但那時蕭二到底狼狽,兼又有一身舊傷,蘇懷月總疑心他是山匪,無論如何想象不出這般倚著窗讀書的清俊模樣。

注意到她走過來的動靜,蕭二抬起了狹長的眸。

一旦蕭二抬起眼,那股清逸的感覺立即便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感到退縮的壓迫與侵略感。

那目光冷冷的,宛如長白山上終年不化的薄雪。望過來時神色淡漠極了,令人壓根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被這樣的目光一照,蘇懷月那種局促的感覺又湧了上來,便朝蕭二福了一禮請辭。

蕭二卻忽而開口:“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蘇懷月一怔。

聽蕭二的語氣,定然不是問蘇州時的腳腕扭傷了,那就是…這幾日在詔獄裡受的刑傷了。

隻是她並未向此人泄漏自己的真實身份,何以…

隨後又反應過來。自己曾被壓去東西兩市遊街示眾,這蕭二既然是皇親,自然也是知道這件事的。

便不再遮掩:“多謝郎君關心,我如今已大好了。”

蕭二直起了身,隨手將書冊放在了桌麵上。修長手指握住幾上茶盞,往碧綠的小瓷杯裡篩上一杯。

茶霧氤氳,蕭二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蘇懷月落座。

蘇懷月卻有些猶豫,左右一望並無婢女小廝在場,孤男寡女的,著實不便。

隻道:“還是…還是不必…”

蕭二涼涼道:“蘇娘子是還在擔心蕭某殺人滅口麼?皇城之中,某倒還不至如此猖狂。”

蘇懷月尷尬地笑了一聲:“…郎君言重了。”

隻好走進來在蕭二對麵坐下。

離得近了,蘇懷月能聞到蕭二身上的淡淡熏香。同她老師身上那溫潤的墨香十分不同,是一種清淩淩的氣味,令人想起夜裡被大雪壓彎的鬆枝。

蕭二遞過來一杯茶:“蕭某回京後,也曾著人去蘇州尋過娘子,可惜不曾尋到。倒未料到娘子已經返京了。”

蘇懷月愕然:“郎君尋我做什麼?”

蕭二道:“承蒙娘子救命之恩,某不敢不報。”

蘇懷月握著茶,忙搖了搖頭:“舉手之勞罷了,郎君不必掛懷。”

蕭二卻壓根沒理會她說的話,接著道:“娘子可向蕭某提一個請求,隻要在蕭某能力範圍之內,必為娘子辦到。”

蘇懷月見他堅持,也是理解他這樣身份的人不願欠自己人情,也就應下了。

隻是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到什麼請求,便隻道往後想到了再來尋他。

蕭二頷首,算作應允,話題忽而一轉,目光投向了她的發髻之間,輕聲道:“你發間的簪子倒是彆致。”

蘇懷月又是一怔。

麵前蕭二倒看不出是個會對女兒家發簪有興趣的人,隻是“彆致”兩個字著實也聽不出是誇是罵,蘇懷月便也就隻是模棱兩可地應了一聲。

還以為蕭二要接著與她閒話兩句,孰料講完這兩件事之後蕭二便不再開口,同她微微頷首,隨後又拿起書冊繼續看起來。

他的神色又恢複了慣常的矜冷,言辭舉止分明並不失修養,無端卻透出那麼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

這疏冷並不是高高在上的傲慢,卻也讓人足夠明白不可輕易靠近。

蘇懷月捧著茶,在這沉默中有些尷尬,琢磨著起身告辭。

正組織好語言要同蕭二開口,目光忽而一頓,落在蕭二手中的書冊上,登時怔住。

她在蘇州時,一直堅持批注父親的《綠石紀聞》,日夜摩搓,閉著眼都能認出來自己的手稿。

那日被押往京城,她走得匆忙,來不及帶走這份心血,總以為是被查抄銷毀了。

萬萬沒料到,此刻竟就被蕭二拿在手中!

“蕭二郎君,你、你手上的書冊,我能看看麼?”

蕭二偏了偏頭,便瞧見書後頭蘇懷月睜圓了杏眸,正眼巴巴地瞧著他。

從前蘇懷月看他的時候,眸子總是躲避、閃爍,似乎很是有些懼他,這會兒還是他第一次真正同蘇懷月對視。

那目光純粹澄淨,一望而知是極為天真的性子。

他又將目光落回書頁之間。

除了蘇忠文的文字外,空白處都是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批注。與趙太後相關的一章,這些批注竟都在駁斥書中所言。

而梭子穀之役的記載旁,朱紅的筆痕將“蕭聽瀾”三字圈了出來:

“父親言此人狼子野心,為社稷之患,吾卻不以為然。父親所言,立於一國一君之地,因之以此人為賊患;吾之不以為然,立於一國一民之地,因之以此人為熹光。”

蕭、聽、瀾…

登基後已經很久不曾在旁的地方看見過自己的大名了,更彆提這般“大逆不道”的議論…

蕭聽瀾抬眸,對坐的姑娘巧眉倩目,正乖巧而期待地等著他的答複。

他的目光又從那些文字上掃過,到底忍不住勾著唇哼笑了一聲。

他向來不在意這些文人對自己的臧否,但此刻還是忍不住心底一絲微妙。

被一個黃毛小丫頭…

誇了麼?

“給你看看自然是可以。”

蕭聽瀾闔上了書:“但在下有困惑未解,蘇娘子可為在下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