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柏夏定在原地。
賀隨直接進了衣帽間,再出來時手裡多了套黑色棉質睡衣,遞給了她。
“新的。”
許柏夏遲疑地接過,“謝謝。”
賀隨隨行地點了點頭,溫聲道,“房間有浴室,你先用。我去趟書房。”
“好、好的。”
許柏夏抱著衣服目送他出了房間,門合上時,她長舒了一口氣,他不在,感覺空氣都裹滿了輕鬆。她找到浴室,看到洗漱台上剃須刀和男士用品時,躊躇不前,怎麼說也是賀隨用過的浴室,她用不太方便吧。
嗡。
手機這時響起,許柏夏看清是沈容後,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沈容糊塗。
“我今天不是陪賀隨回家見他奶奶嗎?”許柏夏提前和沈容說過,沈容點頭道,“知道啊,我就是打電話來問問你見得如何,有沒有結束。”
“結束不了了。”
許柏夏苦了俏臉,“下雨了,沈老夫人讓我留宿,還和賀隨同一間屋。”
“……”
沈容愣了幾秒,忽然大笑。
那笑聲刺耳地很,許柏夏將手機拿遠,“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不是,你和賀隨也太快了吧!”沈容音量低了點;“從領證到見家長,現在同住一屋,同睡一床,該不會今晚你們就要全壘打大和諧吧。”
越說越離譜了。
許柏夏捏了捏眉心,說,“你能不能彆幸災樂禍了,我現在真的很苦惱。”
沈容問:“賀隨呢?”
許柏夏放下手裡的黑色睡衣,對著鏡子看了看,“他有事,去書房了。”
“都什麼時候還去書房!”
許柏夏知道她又要開始跑火車了,不雅地翻了個白眼,低頭時看到暗黑色的水龍頭,她計上心頭,“如果我把床的一半弄濕,是不是就能以這為借口單獨睡啊。反正賀家這麼多房間,總不能讓我睡濕床上吧。”
“我們阿至真聰明,但是——”沈容話音一轉,“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許柏夏:“?”
“你們一起換房間。”
許柏夏就是開個玩笑,她還蠢到用這拙劣的方法,沈容今晚是約不到她了,臨掛電話還祝她有個美好的夜晚。許柏夏嗬嗬冷笑,在浴室磨蹭了許久,才洗好了澡,賀隨的衣服對她來說,大了很多,很不方便。
她先將袖口卷了兩道,褲腳也卷起。
推門出來時,冷不丁地看到坐在灰色沙發上的賀隨,嚇得臉色都白了。
賀隨側靠著沙發,雙腿自然交疊,膝上架著一個平板。平板亮著,他修長指尖握著一直白色的電容筆。他已經洗過澡了,半長的短發微微潮濕,身上的白襯衫西褲換成了黑色睡衣,乍看,和許柏夏的是同款。
許柏夏腦子裡忽然冒出情侶睡衣四個字,本就被熱氣熏紅的臉,更紅了。
賀隨聞聲抬頭,入眼的是纖細的腳踝。
許柏夏褲腳卷了至少三道,腳踝若隱若現的,骨節清晰,如玉的質感。
賀隨視線極快地略過,“嚇到你了。”
許柏夏拍了拍狂跳的心口,穩了穩心神,“有點,以為你還在書房。”
“本來是在書房處理事務,水姨敲門,說奶奶讓我把事放放,多陪陪你。”賀隨也很無奈,他去書房就是給許柏夏單獨的空間,緩解她的緊張,結果坐了沒幾分鐘,水姨就來敲門了,開口就是沈老夫人的話。
沈老夫人看得真緊啊。
許柏夏沒說話,賀隨在沙發,她就走向床,可能是沈容的話太過刺激,她看到眼前這張兩米的大床,想法也不正經起來。輕晃了晃腦袋,許柏夏悄然去看賀隨,他低頭,電容筆在平板上來回劃拉,沒有注意她。
入睡前,房間隻留了地燈。
許柏夏毫無睡意,借著微光,她頻頻望向沙發,賀隨睡得實在是委屈。
他側睡著,長腿蜷縮。
許柏夏不確定他有沒有睡著,她翻身,背對著沙發,靜謐裡,彼此的呼吸不遠不近。她今晚屬於鳩占鵲巢的人,心裡十分過意不去,思來想起睡不著,許柏夏想再次翻身時,忽然聽到賀隨那邊傳來的動靜。
耳邊響起放緩的聲,“睡不著?”
許柏夏也不裝了,抱著被子坐了起來,憑著光,她看到賀隨也起來了。
他雙腳踩地,“我出去睡。”
“不用不用!”許柏夏也不知怎麼想的,慌亂拒絕:“你出去睡,被奶奶知道了又要懷疑,那我們今天所做的都白費了。我隻是覺得,讓你睡沙發不太好,要不這床,我們一人一半吧?先渡過今晚的危機。”
賀隨眼眸眯起,“你確定?”
雖然是很冒險的舉動,但好像也沒有其他辦法,許柏夏挪到床的邊緣,留了很大的位置給他。賀隨坐在沙發上,難得發愣,地燈的光罩著床上的攏起,許柏夏背對他而睡,烏發淩亂的散於枕旁,毫無防備。
賀隨起身,單手擰著身上的薄毯。
許柏夏過了許久才聽到動靜,她清楚聽到他靠近的腳步聲,一步、兩步……直到床的另一側落了重量。許柏夏高考時都沒此時清醒,她聞到了賀隨身上沐浴過後的淡香味,還有他微沉的呼吸,一切都太近了。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許柏夏閉上了眼。
早點睡,睡著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一夜到天亮,然後離開這各自回家。
許柏夏儘量忽略賀隨的存在感,她默然數著羊,分分秒秒走過的時間裡,總算是有了困意。賀隨一直閉眼假寐,身側的呼吸從紊亂到均勻。
他睜開眼,適應了光亮。
許柏夏用著他的沐浴露,穿著他的睡衣,乖巧躺在他身邊,睡得香甜。
任何一個單拿出來。
賀隨今夜都無眠,他平躺的身體略顯僵硬,小心翼翼地翻身,麵向背對他著的許柏夏。微弱的燈光裡,許柏夏蓋在身上的薄被下滑了些,露出了肩,鋪陳開的黑發間沾了抹潤白,賀隨把玩起她散開的一縷烏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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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柏夏這一夜睡得還挺安穩。
她醒來時,屋子裡透了些窗外的光,而她身側,賀隨早就不在床上了。
許柏夏摸索出手機。
剛過七點,賀隨起得挺早。
許柏夏也沒繼續睡,她起身去浴室換下了身上的睡衣,出來時水姨恰好來敲門,門開,見她氣色不錯,也樂嗬的,“少夫人,下樓用餐了。”
水姨的視線總往裡麵看,床上沒有收拾,她蓋得薄毯和賀隨的毯子搭在一起,被褥微微淩亂。許柏夏輕咳了聲,將門合上,“走,下去吧。”
樓梯下來,聽到了說話聲。
沒多久,許柏夏看到了沈老夫人和一位坐著輪椅的中年男人,對方也看到了他,精瘦的臉上露出笑容,溫和道,“她就是您說得柏夏吧。”
仔細看,賀隨的眉眼像他。
沈老夫人經過昨夜,心裡的疑惑打消了大半,“嗯。柏夏醒了,過來。”
許柏夏依言走近,“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對這稱呼十分不滿,執起她的手腕,“禮物都收了,還叫沈老夫人。”
“……”忘了這茬,許柏夏改口:“奶奶。”
沈老夫人喜笑顏開,“這才乖。來,奶奶給你介紹,這是賀隨的三叔。”
許柏夏跟著喊,“三叔好。”
賀文臨推著輪椅靠近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封厚厚的紅包,“見麵禮。”
“謝謝三叔。”
有了玉鐲在前,許柏夏沒推辭。
紅包到手上還沒有焐熱,賀隨從外進來,他穿著灰色運動套裝,肩上搭著白色毛巾,額前碎發半潮。許柏夏被他的出現吸引,低頭間,看到他的灰色上衣透著潮,隱約可見結實的腹肌,若隱若現的十分性感。
賀隨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一瞬,轉而看到賀文臨,眼底的溫和消失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