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路 “隻是順路。”(2 / 2)

酒店的十五樓有行政酒廊和旋轉餐廳,另外一邊有幾個小會客室可供餐前餐後私密的商務會談。

陸路將虞棠引到其中一個小會客室,示意他進去。

虞棠推開會客室的門,走進去,房門輕悄悄地關上。

會客室鋪了地毯,窗簾也十分厚重,落地窗外往遠處看有隱約的層層疊疊的山丘影子,房間裡很安靜。

厲深坐在桌子的一邊,麵前的文件有些亂,剛整理好,他的對麵座位前擺了幾杯喝了一半的茶,看來是商務會談剛剛結束。

“厲董?”虞棠站在門邊不遠的位置,“你叫我?”

厲深把麵前的文件放在了一邊,抬起眼來。

虞棠對上厲深冷淡的視線,抿了抿唇。

厲深來得太突然了,也有點出乎意料,讓他摸不清這人的意圖是啥。

“今天冷嗎?”

厲深忽然開口,語調沉靜。

虞棠:“什麼?”

他沒想到厲深問了這麼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厲深沒再重複,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

虞棠清了清嗓子:“……還好,有點冷,畢竟下雪了嘛。”

他話音剛落,厲深接著就說道:“躺地上很舒服?”

虞棠:“……還行。”

厲深:“不覺得冷?”

虞棠:“……還,還行。”

厲深:“喜歡這種下雪天直接跟土地接觸的感覺?”

虞棠:“還……不是,那倒不是,談不上喜歡。”

厲深沒再問下去了,視線挪開,看不出什麼情緒來。

虞棠更加摸不著頭腦了,這連著三個問題,每一個都讓他更加糊塗一點。

比厲深突然請全劇組吃晚飯一樣糊塗。

“你來劇組做群眾演員。”厲深驟然再次開口,這次沒有看過來,而是微微低眼看著放在身前的手,“是因為我那天說的話嗎?”

虞棠:“嗯?”

嗯?什麼話?

虞棠臉上寫滿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厲深見狀,立馬說道:“沒什麼。”

“不是不是。”虞棠走近了幾步,湊上去,“什麼話啊?厲董您彆說一半留一半啊,怪嚇人的。”

他最受不了彆人說話吊胃口了,尤其是厲深這樣身份的人,會讓他覺得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離危險更近了些。

“……”厲深的嗓音微微停頓,半晌才抬眼道,“那天我說讓你去演藝圈闖一闖,不是讓你來跑龍套的意思。”

虞棠察覺到厲深交叉放在桌麵上的手指用了點力,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見。

厲深:“也不是不想讓你做助理的意思。”

虞棠舔了一下嘴唇,有些反應不過來,好久才小聲道:“我沒,沒這麼覺得。”

“你在頂樓做出的改革我沒有意見。”厲深像是打開了什麼閘口,接下來的話說得就快速多了,“我也沒有暗示你離開。”

虞棠看著厲深,眨巴眨巴眼,接著明白過來了。

哦,高冷霸總的一些煩惱。

估計之前曾經有人因為過度解讀了厲深的某些話而嚇得辭職了,厲深才會懷疑自己也是同樣的原因想走。

畢竟高冷霸總嘛,總是冷著一張臉,殺伐決斷不手軟還讓人摸不清真實意圖,偶爾會導致彆人誤解也很正常。

“厲董是怕我誤會您的意思,嚇跑了?”虞棠想通了這一點,緊張的脊背一下子鬆弛了些,甚至還覺得有些好笑,於是彎腰湊頭上去,試探厲深的神情,“您不希望我走啊?”

厲深喉結滑動一瞬,挪開視線:“我對你的去留並不在意。”

虞棠:“哦。”

厲深:“隻是因為其他人泡的茶沒有新意。”

虞棠:“泡茶?”

虞棠想到自己泡的茶,頓時有點淩亂。

突然擔心厲深這是在陰陽怪氣自己了。

虞棠乾咳了一聲,覺得有點尷尬:“有……有效果?”

厲深淡淡道:“不明顯。”

虞棠鬆了口氣。

嚇死了,還以為把他喝得雄風不振了,他來找自己興師問罪呢。

厲深注意到虞棠聽到自己說“不明顯”後,胸口起伏了下。

是覺得自己的心意沒被領情,感到失望?

厲深皺了下眉,半晌清了清嗓子:“但是長久喝的話,或許會有效果。”

虞棠:“?”

我靠,這句話絕對是威脅!

“我……我明白了。”虞棠覺得自己背後涼嗖嗖的,“我都懂。”

厲深抬眼掃了虞棠一眼,覺得他這反應有點古怪。

他對自己的關心被自己接受,難道不該是覺得開心,或者欣慰嗎?

厲深收回目光,沒再多想,畢竟自己從前還從沒有跟敢如此大膽親近自己的人接觸。

前段時間習慣了虞棠的實話實說無法無天,現在天天麵對著無數張對自己謹慎懼怕,卑躬屈膝的臉,突然覺得十分不適應。

尤其是他很清楚,這麼多張對自己畢恭畢敬的臉,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還不知道會變成怎樣猙獰算計的一張臉。

但虞棠總是始終如一的,不討好不獻媚,不恭敬也不懼怕,哪怕在調查問卷上罵得難聽,哪怕直接說頂樓是苛政,最起碼他能相信沒有任何作假的成分。

在無處不在的虛偽裡浸泡得太久,他竟然還有些期待虞棠身上的這份坦率。

虞棠見厲深似在出神,便主動解釋。

“我來這跑龍套是因為我家投了這個項目。”虞棠一想到之後還想借厲深的勢來利用這家酒店,便直接說了實話,“我想自己跟進……踏實一些。”

當時出了大事故後,主角攻不肯伸出援手,那現在防患於未然總可以吧?

聞言,厲深微微點了點頭:“知道了。”

不是因為自己的話才走就好。

虞棠摸摸鼻尖:“看不出來您還挺內耗的,擔心我誤解您?”

厲深:“……沒有,隨便問問。”

虞棠心想,但願是隨便問問。

你要真那麼在乎我,我還害怕呢。

虞棠:“那怎麼特意過來?”

厲深霜雪般冷靜的眼神突然微一閃爍:“隻是順路,要來這見一位合作夥伴。”

虞棠長長的“哦”了一聲,大大鬆了口氣。

雖然掩飾得已經很好了,但這“合作夥伴”四個字他還是聽出來幾分心虛,看來這位霸總平時撒謊撒得不多。

他都懂,什麼合作夥伴!是合作床伴……嗯。

“順路就好。”他用力展露笑容,“不然這外麵下著雪,您特意過來,多不好意思。”

何止是不好意思,簡直是兩腿打顫。

如果真是特意為自己來的,他怕馬上被帶上床這樣那樣的人就是自己了。

厲深聞言,抬眼望向他,視線停頓許久。

而後狀似毫無情緒地挪開:“嗯。”